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南堰 文案: 喜大普奔! 一个无性恋折腾好久终于变成同性恋。 真.流水账。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张扬,易亦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1   5月1日 晴   今天是歌颂广大劳动人民的节日,我忍不住想起小学,语文老师声情并茂的读“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并严肃认真的教导我们,要珍惜粮食,农民伯伯面朝黄土背朝天在大太阳底下耕作是很辛苦的。   我决定在今天开始写日记。   不是因为今天是劳动节。   只是因为我希望今后的几年十几年二十年很多年,都能够回忆起这一天。   ……我妈托她一起跳广场舞的老姐妹,给我介绍了个对象。   ……男的。   算了……没心情写下去了。   5月2日晴转多云   昨天我已经很义正言辞的拒绝了那个男的,我告诉他我不是gay,他先是一脸怀疑,随即脸上又换上武侠小说里那种能看破天机的算命先生的高深莫测的表情,抚着下巴说“我知道,我知道,阿姨都告诉我了。”   我想了很久,都不知道他嘴里的阿姨是谁,我妈?还是我妈跳广场舞的老姐妹?还有,告诉他什么了?   但最后我没问他。   今天他又过来了,手里拎了很多中老年保健品,我妈很是高兴,拉着他的手,笑得一脸和蔼可亲,险些眼泛泪光,很熟悉的情景,某电视台的寻亲节目上演过很多遍。   随即我妈又很热情地拉着他到沙发上坐下,问了他很多问题,连饭都不想做了。我爸在房里睡觉,被我妈喊醒去做饭了。   在和那男人聊天的中途我妈冲我挤眼睛,于是我按遥控调了个台。   然后我妈拧了一下我的大腿,这是从我记事起我妈就已经练就的神功,我想,在有我之前,她这项神功的施展对象肯定是我爸,想到这我对我爸很同情,为他默哀了三秒钟。   吃饭的时候我妈和那男的依旧聊得很热络,我爸坐在我对面,和我大眼瞪小眼,显然他也没搞清现在的状况。看这形势要和那男的处对象的更像是我妈。   我家奉行女权主义。   饭后我和我爸一起洗碗。   我爸:“今天那小伙子谁啊?”   我:“你不知道?”   我爸:“你为什么觉得我知道?”   我:“哦。”   我爸:“你不认识?”   我:“不熟。”   我爸:“我以为是你朋友。”   我:“很明显他和我妈更熟。”   我爸:“???”   我:“长得还可以,挺精神,我妈迎来第二春了。”   我爸:“?!!!”   然后我讳莫如深的把碗碟放进消毒碗柜,又擦干净了手,徒留我爸杵在洗碗池边上沉思良久。   我刚走出厨房,我妈就招呼我过去。   她脸上容光焕发,喜悦好像把她脸上的褶皱都抚平了。   “张扬,过来!”   我听话的过去了,我妈自觉给我让出一个位置,让我坐到了她和那男的中间。   左右两双眼睛看着我,我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   我妈一向很会控场,她率先发话:“你和易亦都是年轻人,应该有很多话聊,我一老年人就不在这让你们不自在了。”又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快到跳舞的点了。”   我心想:不会不自在,您之前跟这人聊得多好。   可易亦说:“那阿姨您去跳舞吧,有张扬在这就行。”   他刚说完,我妈又冲我挤眼了。   我把头扭一边,假装视而不见。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我妈一走,我们就相顾无言了,我爸偶尔会幽灵一般从沙发后头飘过,电视上正播着新闻,说到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   易亦没话找话:“说是2020年就全面小康了,你信吗?”   我:……   易亦:“我也不信。”   其实我刚刚只是在想这个问题要怎么回答。   后来话题没在继续下去,我和他专注的看起了新闻。   直到我妈跳舞回来。   她敏锐的察觉到我们之间平静祥和的氛围,于是瞪了我一眼。   我很无辜,想要说点什么。   易亦开口了,他站起身,跟我妈告辞,说时间也不早了。说完又很巧妙的看了我一眼。   我妈笑着,嘴角要咧到后耳根,说“行行行,让张扬送送你。”   我悄悄的撇了下嘴,很不情愿,不明白一个二十多岁的大男人回家有什么好送的。   易亦:“阿姨,不用麻烦张扬了。”   我挑了挑眉,他这回倒是懂事。   我妈叹了口气,“好,开车注意安全,有空就过来吃饭。”   易亦点头说一定。   我心里咯噔的急跳了一下。   等易亦一走,我妈就开始对我进行□□大会了。   我妈:“易亦多好的条件啊!也就是我跟我那大姐关系好,要不都轮不着你。”   我说:“多好的条件我也不要,我不喜欢男的。”   我妈很震惊:“你不喜欢男的?!那你喜欢女的啊?!”   我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我妈理所当然的陷入了沉思,大约五分钟后她说:“不喜欢女人,就喜欢男人,不喜欢男人,就喜欢女人,总得有个喜欢的人吧?”   我说:“我没喜欢过谁。”   我妈后来一直没和我说话。 第2章 2   5月3日下雨了。   我妈和我说话了。   昨晚之后我以为我妈这辈子都不会再理我了,但我忽略了血浓于水。   是在吃早餐的时候,我妈问我:“什么时候走?”   我反应了一会,才知道她问的是什么,我说:“吃了晚饭吧。”   我妈:“吃了晚饭会不会太晚了?晚上开车不安全。”   我:“没事,就三小时。”   我在临市上班,从我家出发车程三小时,今天是法定节假日最后一天。   今天易亦没过来。   他加了我微信。他头像是一只布鲁斯口琴。   嗨。   他跟我打招呼。   我也回他“嗨。”   他又问我“你现在在家吗?”   “不在。”我回复他。我躺在床上吃苹果。   我妈和我爸在客厅爆发了激烈争论,争论的焦点是某个八点档肥皂剧里男主人公的亲生母亲到底是谁。   我没忍住。   “他老公是啥委的那个女人。”我喊。   然后我妈歇斯底里,好似信仰崩塌,“为什么不是姜淑芬!”   再然后我听见我爸得意洋洋的声音:“我说的没错吧哈哈哈。”   再再然后我戴上了耳机,随手点开一个歌单。   耳边流淌过潺潺溪水的声音,我很好奇,听这种音乐的人,都不会尿频吗。   但躺着躺着我竟然也在阵阵尿意中睡着了。   我做了个短促的梦。   我坐在一趟不知道开向哪里的火车上,火车开的很慢。   我妈从车窗边路过,她看了车窗一眼。我冲她摆手,喊她,她像是没看到我。很快就走过去了。   紧接着我爸又从车窗边走过,他嘴巴一直在动,不知道叽叽咕咕的再说什么,我用力拍打车窗,但我爸也很快就走过去了。   我告诉自己,也许这趟火车的玻璃窗户就跟家里的一样,里边能看到外边,但外边是看不进来的。   火车继续缓慢的开着。   中途路过一片麦田。   我靠在椅背上冥想。   有人在敲打车窗。   是易亦,他在笑,嘴巴在动,我分析了他的口型,觉得他是在叫我的名字。   他的脸几乎就要贴上车窗。   近距离放大特写的一张脸把我吓醒了。   醒来耳机里的音乐依旧在潺潺流淌。   那首“听溪水的声音”竟然特么的还没放完!   我突然觉得一阵尿意汹涌。   5月4日 晴。上班了。   刚进公司就觉得耳膜被猛烈冲击了。   广告部的母老虎又在骂人。   “去了武当山一躺就飘起来了?!觉得自己得道成仙了?!吃喝拉撒不用操心了?!你特么不知道今天文案就要交了吗?!”   边骂边用卷成筒状的打印纸敲那个可怜的男同志脑袋。   啧啧啧。   母老虎叫周爱梅。我高中和大学的同学。毕业后机缘巧合进了一个公司。   我记得她曾经给自己起了个洋名,很不要脸的要同事称呼她Elizabeth。   哦,她还请大家喝了杯星巴克,当做改口费。   大家都很买账。   转眼就改了称呼,说谢谢伊丽莎白姐姐的咖啡。   第二天,大家和她打招呼,“嗨,早啊,爱梅。”   自此以后,周爱梅就一直叫周爱梅。   她不再试图为改变同事对自己的称呼抗争了。   骂人骂得热火朝天的时候,不知她是哪一缕眼角余光瞥到了我。   朝我走过来了。   刚才挨骂的男同志冲我吐舌头,猩猩一样拍着胸脯,一副庆幸终于逃出生天的模样。   她走过来的时候,很雄伟的胸部一颤一颤。   周爱梅热衷穿裙子。   要是要说得更具体点,短,紧身。   她一直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广告部之花。   高跟鞋踏在瓷砖地板上,哒哒哒,我悄悄数了一下。   她到我面前停下的时候,这声音响了三十六下。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她就问我:“考虑怎么样了?”   什么?我认真想了一会儿。   想起来了。   五一放假前,她找我去看电影了。   我没答应,说我不热衷于看电影。   她很愤怒,目露凶光,问我:“张扬你是真傻还是装的?你不知道我找你看电影的目的是什么?”   我很清楚,无非是觊觎我的肉体。我的灵魂我至今都不知道寄放在谁身上。   见我没说话,   她咬着下嘴唇,踩着高跟鞋“哒哒哒”的又走了。   我以为那天她露出那种情态,已经是对我失望了。   没想到她还没死心。   她站在离我不到一米远的距离,插着腰,等着我的回答,一副“如果不是老娘想听到的答案,你就给我死吧”的样子。   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我想起了小时候我看了一个香港鬼片然后偷了我妈的红内裤罩在头上,被发现时我妈的样子。   电光石火间,我说:“其实……我喜欢男人。”   她恶狠狠的瞪我,抬起手。   我以为她会甩我一巴掌,我还微微侧了侧脸。   但她没有。   她把手放下了,说:“我就知道!你个死基佬!”   声音很大,周遭安静了两秒。   我笑着走向了我的办公桌。 第3章 3   5月5日多云转晴   易亦给我打电话了,说他刚好有事到附近来,约我一起吃饭,还说要到公司楼下接我。   我拒绝了。   我只是不想发生什么血案。   周爱梅接水路过我身边的时候凶恶的瞪了我好几眼,我严重怀疑她想杀了我,用她鞋跟高达八厘米的高跟鞋,狠狠的把又细又尖的鞋跟敲进我脑袋,糊我一头一脸的血。   心惊胆战的度过了今天的上班时间。   人果然不能随便说谎,会遭报应的。   5月6日   易亦给我发微信,又说了要来找我吃饭。   我问他:“你事情还没办完?”   他就不回我了。   一天的工作时间依旧在周爱梅凶狠的白眼中度过。   她接水的时候还抽出功夫凑过来挤兑了我一句,说:“你不是喜欢男人吗,那你找着男人了吗?”   我假装很认真的忙着手头上的事情,没有回嘴。   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她东西南北风。   5月7日   今天什么都不想写。   上班就是很无聊的,但我为了人民币因此内心充满虔诚的忍受无聊。   还有,周爱梅真的是母老虎,一点不浪得虚名,比珍珠还真。   5月8日   周爱梅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接水的时候不挤兑我了,但是总是莫名其妙的对我笑,一种透着“我看透你了”意味的很古怪的笑。   每次她这样对我笑的时候,我后背就会不自觉冒一层冷汗,我从前看过的鬼片在我脑子里轮番上演。   女鬼留着长头发,低着头,但突然就猛地一下把头抬起来,露出七窍流血的一张脸,森森的笑。   我受不了这种折磨,没忍住问她,“周爱梅,你想说什么话就说吧。”   我叹了口气:“别担心,我承受得住的。”   周爱梅意味深长的看我一眼,嘿嘿笑着走了。   鬼气森森。   5月9日   午饭的时候刷朋友圈,看见易亦发了个小视频。   是他在吹口琴,垂着眼睛,偶尔睫毛小幅度的颤一下,两片薄嘴唇含着口琴的小孔。   先前从他的微信头像我就窥见他内心深处的某个角落一定有文艺的火种在滋啦滋啦的燃烧,现在再结合一下这个小视频,以及视频上方配的装逼文字“选择你喜欢的,爱你所选择的”,我断定,他骨子里是一个有些闷骚的文艺青年。   正确率99%。   后来我来回看了那视频三次,十秒钟很短,但能听出他吹的是熟悉的旋律,但我怎么都想不起来是什么歌。   于是我想了一下午加一晚上。   5月10日   情非得已。   易亦吹的是情非得已,我今早开车的时候听到电台里放了。   这是我初中很常听到的一首歌,那时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班上有几个很傻逼的男同学喜欢在女厕所门口的走廊站成一排,跟电线杆子上梗着脖子的麻雀似的,一见有女生从厕所里出来他们就开始唱。分工还很明确,一人唱前奏,一人唱□□,一个人收尾,还有俩人和声。   我每每从厕所出来听到他们整齐有序的歌声都会震惊,觉得他们只能对着女厕所唱实在是有些埋没人才了。   下午下班的时候周爱梅又叫住我了。   今天她比往常更加艳丽,像一朵沾着雨露的百合。平日里凶恶的气质被她精致甜美的妆容和香水味掩盖了。   但我一向是有眼无珠的。   我这辈子做得最得心应手的事就是拒绝别人。我脸上维持着一种恰到好处的笑容,等着听周爱梅接下来要对我说什么。   “一起去看话剧吗?”   我心里一紧,她真难缠。这样好条件的一个女人,但我是注定给不了她想要的答案的。我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周爱梅又问我:“你不喜欢看电影,也不喜欢话剧?”   我说:“我其实是个很低俗的人,没有什么高雅趣味的。”   周爱梅很坦然:“我知道啊。”   我也懒得问她“既然知道为什么还想和我一起看话剧”这种没营养的问题了。   我只能重申之前说过的话,郑重其事的再度表明我的立场:“爱梅,你特别好,但是,我和你说过的,我喜欢男人的。”   周爱梅很不屑:“好,你喜欢男人,但我跟你高中三年加上大学四年同学,没见过你喜欢过哪个男人。”   “谁知道你是不是蒙我的。”   我陷入了两难境地,我想我确实犯了一个很大的错,我忽略了周爱梅和我做了七年的同学,我怀疑她可能安排了什么线人潜伏在我身边,精确的掌握了那些年发生在我身上的大事小事。   “我真的喜欢男人。”在周爱梅如炬的目光下,我这个身高比她高一大截的男人在气势上却矮了她一大截。   周爱梅无所谓的耸肩,“随便吧,反正你也没谈过恋爱,和我试试也行吧,说不定你发现自己也能和女人在一起。”   我顿时哑口无言了,在半分钟内我的脑子里进行了一次异常激烈的头脑风暴,我想我绝对不能坐以待毙,我得把主动权都握在自己手里。   于是我告诉周爱梅:“我有男朋友的。”   周爱梅先是震惊,像被人点了穴一样定在原地。我伸出一只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定身咒就解除了,她用力拍开我的手。   周爱梅咬牙切齿的说:“张扬,你可别骗我,否则……”后面的话她没说,就扭头走掉了,她很用力的踩着地板,高跟鞋和瓷砖地板相互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是来自地狱的哀鸣。   快出门的时候她又回头,丢下一句“我要看看你的男朋友!”后甩着头发走了。   我在后边注视着她婀娜的背影,叹了口气。   一个谎言的开始,要用无数个谎言去结束。这话很有道理,我承认。   5月11日很热。   天气开始热起来了。   公司窗台上的月季被晒死一株。   上班时间我摸鱼上了一下微信,用几分钟想好了开场白后,给易亦发了条消息。   “你口琴吹的挺好的。”实际上十秒钟是什么屁也看不出来的。   我等了一会儿,易亦没回我。   直到午饭的时候再次打开微信,看到易亦给我发了几条语音,在我发了消息给他的二十分钟后。   他说:“不好意思,刚刚在忙,没注意。”   又说:“其实我吹的一般,等下次有机会,当面给你吹。”   坐我旁边一起吃饭的同事恰好听到这条,不可置信的看着我,嘴里还含着一口饭,“……你和你男朋友感情真好”。   我:“……”   不想辩解了,爱怎样怎样吧。   我一直不怎么会套路别人,所以就开门见山,问他:“你还在附近办事吗?”   他过了两分钟才回我:“在,怎么了?”   我说:“要一起吃饭吗?”   易亦说:“可以。”   我盯着这俩个字看了半天,也没从这两个笔划简单的汉字中看出他的情绪如何。吃饭的时间也没决定好。   上班时间很无聊,但下班时间同样很无聊,漫漫长夜,我打算找一部电影来看。   我在浏览器上搜索“好看的电影”。   网页跳出来后我随意点进了一个网站,映入眼帘的东西令我震惊,眼前一片肉色,赤身裸体的男男女女,在进行着人类与生俱来就十分轻车熟路的运动,吓得我手一抖,不小心点进了某个视频链接。   嗯嗯啊啊抑扬顿挫的□□在我狭小的房间里响起来,敲击着我的耳膜。   我虽然没对任何人产生过欲望,但我偶尔也会自渎。后来我去了趟洗手间,回来后直接点进某个视频网站,随手点开了一部电影。   电影色调很暗,很无聊,很枯燥,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压抑,打着悬疑电影的名头,不知所云的叨逼叨了俩小时。   这电影唯一的神来之笔,就是接近尾声的时候突如其来出现的一声怪笑。   那时我已经快要睡着了,结果就这么愣生生的被这笑声吓醒了。   这片子的导演是何居心我完全能想到,无非就是想给观众一种“惊喜不惊喜?意外不意外?”的感觉。完全是□□空间广为流传的整人小视频玩烂的。   但恭喜,目的达到了。 第4章 4   5月12日还是很热。   天气一热我就想裸奔。   但考虑到有碍观瞻,所以想想还是算了。   周爱梅问过我一次,说什么时候能见见我的男朋友。但被我七拐八拐的转移了话题。我还没和易亦交涉好,所以不能轻易送自己入虎口。   今天易亦又发朋友圈了,是一张自拍照,俗套的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的视角,但不得不承认,他脸好看,所以这样矫揉造作的照片也能勉强忍一忍。   我想起一位朋友说,他发朋友圈只是想给某个人看到。不知道易亦是不是这样想的。但这张照片让我有了切入点,我给他发消息,问他在忙吗。   易亦几乎是秒回,说没有,又问了我吃饭定在什么时间。   我犹豫了很久,说:“其实我是想请你帮个忙,因为种种原因,我们公司的同事都觉得我是gay,还有一个男朋友,然后有一个同事很热情的想要见我男朋友一面。”   易亦的关注点很偏:“你不是?”   “不是什么?”我问他。   “不是gay。”他说。   我不想解释了,“你说是就是吧。”   易亦:“现在社会已经没那么保守了,你自己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同性恋没什么的。”   我:“……好的。”   “所以?”我又问。   易亦:“我答应你了。”   我:“?”   易亦:“做你男朋友。”   我:“!!!”   我说:“你不用这样委屈自己,只是在吃饭的时候假装一下就行。”   易亦:“没事的,不委屈。”   我:“……你知道的吧,我不喜欢男人的。”   易亦:“从柜子里出来吧,看看这个世界。”   他真的是个闷骚文艺男。   算了。不管我说什么他都不会相信的。   我:“好吧。”   易亦:“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看开点,我会照顾好你的。”   我:“哦,谢谢你。”   易亦:“不客气[可爱]”   下午临下班前,我给周爱梅发了消息,“你不是想见我男朋友吗?那今晚一起吃饭吧?”   周爱梅言简意赅:“行。”   下班。我和周爱梅站在公司楼下的台阶上等着。   易亦开的是一脸黑色君越,挺意外,我的车也是君越同型号,但我的车是银色。   他摇下车窗冲我摆手。   周爱梅双手抱胸,我上前开了车门让她上车。她周身发散着戾气,我感觉那些恐怖的气体已经具化成一团团的黑雾笼罩在车上的狭小空间里。   于是我很明智的坐上了副驾驶。   周爱梅眼里好像要喷火。   易亦从后视镜看了一眼脸色不善的周爱梅,他好像很高兴,动作轻快的打开了音乐。   是口琴吹奏的曲子。   易亦洋洋得意的问我:“好听吧?”   我点头。   他说:“我专门去刻的。”   半途,周爱梅说:“张扬你还没给我介绍介绍你的男朋友呢。”男朋友三个字的音被她咬得很重,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她面无表情,还是一朵娇艳的百合。   我看了眼边上,说“他是易亦。”   “后边那美女是周爱梅,我们是老同学。”我又对易亦说。   周爱梅:“你和你男朋友感情真好,你男朋友全名是?”   我:“哦,易亦就是全名,姓是容易的易,名是不亦乐乎的亦。”   周爱梅哦一声后就没在说话了。   倒是易亦后来又挑起话头,和周爱梅聊了几句。   我也是这才知道原来易亦和周爱梅同样都从事的广告行业。   地方定在市里一家口碑不错,价位也和口碑成正比的饭店。   席间易亦一直和周爱梅在聊,他们俩同是干广告的,我一外行,很多专业名词都听不懂,只能在旁边看着干瞪眼。   我发觉,其实他俩看似聊得十分投机,但能看出你来我往间的剑拔弩张、   我很自然又熟练的掐了一下坐在我左手边上的易亦的大腿。   其实掐完之后我就愣了,我什么时候也跟我妈似的掐人大腿掐的那么顺手了,想了想,我安慰自己,近墨者黑。   易亦也愣了,他转过脸很茫然的看我。   我先给周爱梅碗里夹了一块白切鸡。   又给易亦碗里夹了只盐焗虾。   然后微笑:“别光说话,一桌菜要被我吃完了。”   谢天谢地,他们总算不再聊那些年合作过的明星和那些年策划过的项目了。   吃完后过后,周爱梅直接说:“这边离我家很近,不用送了,我自己坐地铁回去。”   我说:“反正都不远,送送你也不费事。”   周爱梅看了我一眼:“算了,别麻烦,你俩回去吧。”说完扭头就走了,很潇洒,长卷发被夜风扬起来几缕。   高跟鞋哒哒哒响。   等周爱梅走远,易亦问我:“她喜欢你吧。”   我没回答,问他:“你住哪?”   易亦告诉我一个酒店名字。   我说:“顺路,那你送送我,车停公司了。”   易亦说没问题。   到了公寓楼下。   我说:“路上注意安全,也不早了。”   易亦问我:“不请我坐坐?”   我:“一个小破公寓,没什么可招待你的。”   易亦:“好吧。”   5月12日   公司窗台上的月季又死了一株。   地中海的领导终于找到了理由发泄怒火,把我们坐在靠窗位置的人都骂了一遍。   我看着他因为没有头发遮挡而□□出来的一圈头皮,想:阳光直射的时候,那一圈区域应该会挺烫手的吧。   又想,夏天真是要到了。   大家火气都很大。   明天周六,我决定要回家。   5月13日下雨了。   下雨的时候我心情会变好一点。   我妈从吃早餐的时候就开始喋喋不休,希望通过碎碎念的方式向老天传达她对今天的天气状况的一万分不满。   因为下雨就不能去跳舞了。   我爸给我妈提建议,“今天就凑合在家里跳跳得了呗。”   我大惊,从我爸的筷子底下抢了一根油条也没能阻止他。   我妈摇头,说:“算了。”   我感叹她还是尚存一些理智的。   “屋里小,施展不开。”我妈又说。   我收回刚才的话。   下雨无处可去,我爸妈窝在家里看电视。   那个八点档肥皂剧重播了,他俩看得不亦乐乎,中途还会抒发几句感慨,就像是第一遍看一样充满热情。   中午的时候雨停了。   我妈说太好了,可以去跳舞了   我爸也说太好了,可以去下棋了。   我妈又问我:“张扬,你不出去吗?”   我摇头。这么好的天气,这么好的周末,当然是要在床上躺一天。   我妈看了我一眼,小心翼翼的问:“和易亦还有联系吗?”   我说:“有啊。”前天他还扮了一回我男朋友。   我妈笑笑:“之前我是想着,你这么大个人了,还没交过女朋友,是不是因为喜欢男孩子,所以才给你介绍易亦。”   我点头。   之后手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易亦说:“男朋友,在吗?”   我没纠正他关于称呼的问题,只回答他:“怎么了?”   他说:“你回家了吧?”   我问他:“你怎么知道?”   他给我发了个得意.jpg的表情。   后来他强迫我请他吃饭,理由是那天假装我男朋友而元气大伤需要补补。   我说明天吧。   他说好的。后来就没再发消息过来了。   我退出微信,打开了消消乐,把只有一颗星或两颗星的关卡重新玩了一遍。   晚饭后我爸我妈笑容满面的拉着手出去了。   外面太阳下山了。   对门家的小孩最近在学钢琴,他总能轻而易举的弹出人神共愤的作品,像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在敲击琴键。   说实话,我挺心疼他家钢琴。 第5章 5   5月14日阴   和易亦定了一起吃午饭。   我发微信告诉他在市中心某家粤菜馆。   易亦说:“其实不用那么麻烦,去你家吃就好了啊。”   我说:“还是别了,要不我爸妈又要问东问西的。”   易亦说:“哦,你就那么不想和我试一下吗?”虽然发过来的都是文字,但我好像看见他很委屈的一张脸浮现在眼前。   我思考了很久,想要找出最好的措辞来告诉他,不是他不好,是我本身的问题,我很难感受到别人对我的吸引力。   “不是的,我只是还没有准备好去谈一场恋爱。”最后我这么说。   易亦问我:“是上一段感情……伤你很深?”   我说:“不是,我没谈过恋爱。”   易亦:“……哦,那我理解你了。”   又说:“没关系,慢慢来。”简单几个字我确实感到了莫大的安慰,我想我已经很明显的拒绝他了。   中午临出门的时候,我妈跟机关枪扫射似的,逮着我突突突的问“跟谁吃饭呢?”“男的女的啊?”“上哪吃去啊?”   我跟我妈说是同事,男的。   我妈有些哀怨的看我,“男的也行啊,你都二十八了,搁我老家,娃儿都满地跑了。”   我说:“我和一男的也生不出娃儿来啊。”   我妈拍我的头,“我就那么一说,你可长点心吧,老大不小的了,赶紧找个伴儿吧,我成天看你一放假就恨不得长在屋里似的样儿,烦死了。”   我点点头表示受教。   到地方的时候距离和易亦约好的时间还有十来分钟,我进了包厢里等他,又发微信把包厢名字告诉他。   这儿的包厢都是根据二十四节气命名的,我给易亦把包厢名字发过去的时候,易亦还惊讶了一下,问我:“你故意选的吗?今天刚好立夏。”   我说:“不是,碰巧了。”   易亦说:“我快到了,刚停好车。”   我:“没事,不着急。”   消息刚发出去没俩分钟,就看见他进来了。   他今天穿得休闲,卡其长裤搭配白T,脚踩一双白帆布鞋,不是前几次见他时候衬衫西裤的标配。   学生气。我忍不住从上到下又打量了一遍。   头发他应该也特意打理过了,刘海被他往后梳起来,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   易亦点了几道菜,还有这家店比较出名的一些点心,我也点了几样,不知不觉就满满一桌了。   菜上齐的时候我感慨,这下准定是要吃不完了。   易亦说没事,吃不完就打包呗。   我说也是,先甩开膀子吃。   易亦积极响应我。经过几次相处,我对易亦的感觉也熟悉很多了,不跟一开始完全把他当成陌生人似的那种疏离,现在应该也能称作朋友了。   尽管不算陌生,但席间我们只是简单客套了几句,就跟街坊邻居碰面打招呼时惯问的那些话没两样。   快吃完的时候易亦的手机响了,他接了后我听见他说:“什么?你今天回来?爸不是跟我说下星期吗?”   “哈,爸又新找了个女朋友?!”   “啊!你把人肚子搞大了?!”   “行行行,我马上过去,你在机场大厅等我会儿。”   电话挂断后易亦很歉意的说:“不好意思啊,我弟回来了也没告诉我一声,现在在机场呢,要我去接他。”   我说没事,你去吧,今天我刚好也开了车。   易亦又说了遍不好意思。   我又说了遍没事,反正也要吃完了。   晚饭前我在房间收拾东西,听见我妈在外边喊“别唱了!我电视都听不着声了。”   我爸拉屎的时候有特别偏好,喜欢听歌,光听还不够,还要跟着用吼的方式唱出来,我猜他这样是为了通便。   最近那个播“不知男主亲妈是谁”的肥皂剧的电视台疯了,开始轮番播送泰剧,我妈跟我爸也看疯魔了,成天受在电视机前,不知疲倦的钻研接下来的剧情。   吃过晚饭我就要回邻市去。   车开到半道的时候手机响了,因为开着车,我也没仔细看就接了。   “你还在家吗?”易亦在那头问。   我把手机点了扩音放边上,“嗯”了一声。   易亦又问:“开着车呢?”   我说:“是啊,你是有什么事吗?”这样问感觉怪生疏的,但我一时也想不到九曲十八弯的说法来问清易亦打这通电话的用意。   易亦那边安静了两秒,后说:“……我就是有个东西想送你。”   我问他:“什么?”   易亦可能是以为我没听清,又重复了一遍:“我说我有个东西想送你。”   我:“我是想问你想送我什么。”   易亦语气一下变得扭捏了,“有……有你这样的吗,我告诉你了那还有惊喜吗?”   我不自觉就笑了一下:“是你先说要送我东西,那我只能顺着往下问,要不我还能说什么。”   易亦说:好吧好吧。”   又说:“没事,我再去你那的时候给你就好了,要不等你下次回家再给你也行。”   我说行。   易亦叮嘱完我开车注意些,就挂了电话了。   路过红灯的时候,我打开电台,刚好是一段很熟悉的旋律,是那天在易亦车上听到的那首口琴曲。   因为这条路上几乎五百米就一个红绿灯所导致的破烂心情不知不觉好了不少。 第6章 6   5月15日晴   今天一上班地中海的领导老刘就笑眯眯的过来跟我说:“张扬啊,今晚一起,我们和客户吃顿饭。”又拍我肩膀:“这一单谈下来,前途无可限量啊。”说完很猥琐的笑了。   现在这个时代,什么都是卖点,男色也不例外,当然我这个人是很有原则的,坚决不出卖肉体。   一般面对女客户,公司都是派男销售去谈,无非是同性相吸异性相斥的道理,要是找个年轻貌美的女销售员,客户又恰好是个半老徐娘,这单准是谈不成了。   好看的人谁都乐意多看两眼,我虽然不是帅得堪比明星的长相,但也还凑活,五官端正,气质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吧,感觉也稍微有点。   晚上的时候,饭桌上扫一圈,果然没错。客户是个大概四五十岁的女人,跟我妈差不多上下的年纪,化挺浓的妆,穿着很干练的套装。   老刘坐在我边上,他用手肘不停怼我,示意我多说话,然后适时就该谈一谈正事了。我看见他光秃秃的那块头皮,就跟他的眼睛一样在闪着光。   不过最后倒是客户先开口了,那女人说别紧张,本来我也是属意你们公司的。又问我:“小伙子年纪不大吧?看着跟应届大学生似的。”   我笑说:“高总说笑了,我都二十八了,奔三的年纪。”   高总也笑:“真的,看着就跟我儿子差不多年纪。”   开始聊起来后,后面的话就好说多了,最后顺理成章的拿下这笔大单子,高总说第二天再上公司正式签合约。   这一顿饭结束后,老刘乐得见牙不见眼,拍着我肩膀很欣慰的说:“就知道你小子能行。”   我也不是谦虚,感觉这回真是白捡了一回好处,说起来也挺感谢老刘的,所以看他都顺眼不少,地中海都变得可爱了点。   我说:“不是我的功劳,高总不说了么,本来就属意我们公司。”   老刘说:“别谦虚,你看她见着你就一见如故似的。”   我说:“一见如故这词不太对啊,我们也没聊几句。”   我又说:“高总不说了,我看着跟她儿子差不多大,就多问了我几句呗,长辈对小辈不都这个样儿。”   老刘摸摸下巴:“那倒是,不过你小子功劳很大,话说怎么没听说过高总还有个这么大的儿子啊?我一直以为她连婚都没结。”   我笑了:“您没听说过不很正常吗,人家也不能天天见人就说我有个儿子,我儿子二十多岁了什么的吧。”   老刘说:“那倒是。”   我心想,老刘这人还挺八卦,这头没准是成天瞎八卦给八卦秃了的。   今天我没开车过来,车送去洗了。和老刘道别后我就沿着道边走,这里离我住的公寓不算很远,步行二十来分钟就到了。   最近两年路边的共享单车就跟疯了似的,一茬接一茬出现在各个道口,骑的人还挺多的,步行的人也不少,我见有一对小情侣一人骑了一辆共享单车,还手拉着手,全然不顾路人看神经病似的目光,跟瞎了似的旁若无人的秀恩爱。   嘻嘻哈哈的,没多久女生就撞上了旁边的灯柱。   我忍不住在心里说了句:该。   以及,恋爱是危险的。   走了十来分钟,路过一个小摊。   摊主是个老大爷,还带着个大黑墨镜,在拉二胡,还是首名曲:二月映泉。   还挺好听的,凄切婉转。我没忍住,伸手在那大爷眼前晃了晃。那大爷动作还怪迅猛的,一掌就给我拍开了。   我惊诧道:“大爷,您这还练出听声辨位来了?”   那大爷扭头对着我,“我这是看出来的,我又不瞎。”   我有点尴尬了,“这……您带着这大墨镜拉二胡,我以为您……”越说越尴尬,我说不下去了。   感觉大爷在透过墨镜瞪了我一眼,没好气:“我这是刚割了白内障,见不得光。”   我:“哦……”   感觉这一出误会挺尴尬的,我没话找话,“大爷您这二胡拉得挺好啊?”   大爷挺得意的:“拉了几十年了能不好吗。”   我比了个大拇指,“高手在民间!”   后来又看了看大爷摆在三轮车车厢里的东西,都是些小乐器,有我见过但是叫不上名字的,也有我见都没见过的。   我拿起一个长得跟烟嘴似的小玩意儿,问大爷:“大爷,这是个什么乐器啊?”   大爷看了一眼:“卡祖笛。”   我说:“这玩意儿怎么吹啊?”   大爷冲我伸手,我把那烟嘴似的笛子递给他,然后大爷给我吹了一段。   听完之后,我沉思了会儿,想不明白世界上为什么还会有这种乐器,听起来就跟鸭子叫似的,没有一点美感。   大爷说:“你要试试吗?直接吹就行,挺容易的。”   我使劲摇了摇头。   看见边上还有陶笛,陶埙,尺八,最里边还有口琴,十六孔,二十孔,二十四孔的都有,还有和易亦那种一样的十孔布鲁斯。   我把一只十孔布鲁斯拿起来看,大爷见着了,问我:“会吹吗?”   我摇头,又问:“大爷,这些您全都会吗?”   大爷笑说:“都会,但是大多都是入门级,只有二胡是这么多年一直没放下过。”   我由衷敬佩:“您真厉害。”   大爷说:“啥事都一个道理,要试过之后你才知道你最喜欢的是啥。”   我点头,是这个理。   躺在床上的时候我手里把玩着只小口琴。   从大爷那买的,布鲁斯十孔,不贵,二十块钱,表面漆一层铜色,要不知道价的话,看起来还挺高档的。   我试着吹了吹,感觉气不够似的,吹出来声音挺闷的。   没易亦吹的好听。   而且之前看视频里易亦吹的挺轻松的,怎么自己吹的时候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这不及巴掌大小的小玩意儿可没看着那么容易上手。   我拿起手机,犹豫再三,给易亦发了条微信,“在吗”   “在啊。”易亦几乎是秒回。   我问他:“口琴怎么吹啊?”   易亦问我:“得看是几孔的了,我就吹过二十四孔和十孔而已,你是要学吗?”   我说:“十孔的,今天下班路上见到有卖,就买了一只。”   “下班了也没什么事干。”我又补充一句。   易亦说:“哦,十孔的是布鲁斯口琴,要比二十四孔的难掌握一些,但是要认真学起来也不难的,一天下来应该就能完整吹出一首曲子了。”   接着他又给我发了几个视频链接。   “这是几个入门视频教程,我看讲的挺好的,你先看看,不懂的地方问我。”   我说:“好,那我先去看一下。”   易亦说:“行。”   之后我点进他的朋友圈,又看了几遍他那个吹口琴的小视频。 第7章 7   5月16日小雨   说实话,绵绵细雨是最惹人厌的。我更喜欢瓢泼大雨,下大雨的时候心情会好。   昨晚我翻易亦的朋友圈到一点。睡下的时候我自己在想我这么做意义为何。   易亦发朋友圈大多配着图片或小视频,图片大多是他随手拍的照片,视频则很多都是他在吹口琴。   今天下雨,懒得开车,路上又湿滑,于是坐地铁上班。   地铁快到站的时候我手机震动了一下,一看,易亦给我发了条微信,问我视频都看了吗。   我想了想,觉得“没有,昨晚看了一晚上你的朋友圈”这种话实在是说不出口,就胡诌两句,说:“看了两个。”   易亦说:“有哪没看明白的吗?”   我:“没有。”   易亦说:“我就说了口琴不难。”   我:“还好吧。”随后我对他说我到站了,匆匆忙忙结束了这次对话,感觉再聊下去兜不住要露馅。   到公司的时候周爱梅在吃早餐,煎饼果子的味弥漫在整个办公室,我猜她肯定还加了辣条。   她嘴里塞得很鼓,抬起头瞥了我一眼。   我笑问:“周爱梅同志不知道公司明令禁止不许带早餐过来吃吗?”   周爱梅恶声恶气:“就你管得多!公司老总怎么不弄个纪委的职位让你来干。”   我往后退了一步,“周爱梅同志,嘴里辣条喷出来了。”   周爱梅白了我一眼,“呸!”   我收起开玩笑的语气,认真的问了一句:“今早没来得及吃早餐?”   周爱梅皱着眉头:“别提了,老娘烦他妈死了,被一神经病缠上了。”   我问:“谁啊?”   周爱梅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头:“算了不提了。”   我点点头,没再问了。   吃午饭的时候有个陌生号码加我微信,头像是个挺帅的男孩子,戴着只大耳麦,眼睛向上翻着白眼。   乍一看挺酷的,定睛一看挺二的。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我同意了。   刚加上那人就冲我打招呼,给我发了张写着你好的小动图。   我说你好。   他问我:“你怎么这么干脆就同意了我的好友请求,该不是看我长得帅吧?”   我暗忖,这孩子套路不对啊。我都不知道该说他自恋好还是说他脑子里缺根弦。   其实我最想说:“因为你二。”   但三思过后还是算了,感觉这孩子对自己认知十分良好,我要那么说了,还不知道会引起什么腥风血雨。   我说:“手滑,我想点的是拒绝。”   那人说:“别解释了,你就是不矜持,见我长得好看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我心想这是谁家放出来的傻逼孩子。   我回:“……”   “你别解释了”   我心说我他妈也没解释啊。   那傻逼孩子继续控诉我。   “我以为你是多高冷的人呢,没想到这么不矜持,太让我失望了。”   说的我跟陈世美似的,而且听他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感觉跟我很熟似的。   我问:“你跟我很熟?我们不认识吧。”   那人说:“你应该不知道我,可我知道你。”   我:“哦。”   “我是易亦的弟弟。”那人继续说。   咦?啥!   我:“???”   “我叫易俊。”   我:“哦。”   “你怎么加到我的?”我问他。   这条他给我发的是语音,听他语气还挺得意。这孩子声音还挺好听的,网上常说的少年音,“我哥洗澡去了,手机放在客厅,我偷偷上了一下他微信。”   神经病!   我:“哦。”   “这几天看我哥总是神神秘秘又扭扭捏捏的,我就知道有问题。”   “……有问题和我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没关系!”这条他又发了语音,声音压得很低却又力求达到歇斯底里的效果。   我有点想笑,问他:“有什么关系?”   易俊说:“他给你备注是男朋友!”   WTF?!   我:“……”   也是赶巧,没多久易亦就给我发了条消息。   问我:“在干嘛?”   我回:“刚吃完饭,坐着消食呢。”   随即我切换到和易俊的聊天界面,“你哥现在在你边上吗?”   易俊说:“不在,我在客厅呢,我哥在他房间里。”   我说:“哦。”   易俊问:“我哥找你了?”   我以为只有女人的第六感才这么准。   我说:“……没有”   易俊很肯定的语气:“那就是有了。”   我:“……”   易亦又给我发了好几条消息。   “人家都站着,走着消食儿,就你是坐着。”   “口琴带着吗?”   “给我吹一段。”   我说:“没带着,上班也没什么时间吹。”   “而且我要是在公司把口琴拿出来,不出半分钟周爱梅就会过来挤兑我,不出一分钟我们办公室的人就会全都围过来跟着周爱梅一起挤兑我,并强制要求我演奏一首,给他们无聊的办公室生活添点料。”   “不会吧?”   “怎么不会?你是没接触过我们公司的那些人,一个个嘲讽技能从娘胎里出来的时候就修炼满点了。”   “那感觉你们平时上班会挺有意思。”   “当局者清,旁观者迷啊这是。”   晚上下班我又路过那个大爷的小乐器摊子。   路上灯光也不多亮,大爷刚割了白内障,眼神也挺好,十米开外就认出我来了,冲我喊了一声,拉着二胡的手也猛的一下用力,发出很大又很尖的一声响。   我走近,大爷问我:“口琴学咋样了?”   我笑说:“昨天刚买的,今天一白天上班没时间,都没怎么吹。”   大爷说:“晚上睡觉前没事干就吹吹。”   我说:“我这水平大半夜吹不是扰民吗?”   大爷点头说:“这倒也是。”   不过话虽这么说,我到家的时候还是关房间里看着易亦之前给我发的教程跟着吹了会儿,感觉还不错。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入门歌曲。 第8章 8   5月17日易亦来了。   今早易亦给我打电话,说他又有事到这边来了。这回我也没等他问,就先开了口,“一起吃饭?”   反正我不说他也会说的,那这次不如我先说。   易亦回:“好啊。”还配了个高兴的表情包。   兔斯基在疯狂甩胳膊。   我看乐了,没忍住笑出来。   后脖颈却突然一凉,背后传来幽幽的声音:“……看什么呢?这么开心。”   我扭头一看,周爱梅端着咖啡杯咖啡站我后头,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我说:“没什么,和人聊天呢。”   周爱梅问:“易亦?”   我顿了会,说“是。”   不知怎么回事,有种被人抓奸在床的感觉。   周爱梅点点头,端着咖啡走了。   我捧着手机愣了会儿,易亦那头给我发了好几条消息。   他说:“这次不是我自己。”   我问:“还有谁?”   易亦说:“我弟弟和一个朋友。”   “你朋友是什么样的人?”   “挺好的,很健谈,也挺幽默的,长的也不错,不过你怎么不问问我弟弟是什么样的人?”   “哦,你弟弟就不用问了。”   “为什么?”   “因为是你弟弟,所以应该挺好相处的?”   “恩,我弟弟人是很好相处,就是有点幼稚有点二。”   “……你们什么时候到?吃午饭还是晚饭?”   “晚饭吧,吃过午饭后才出发。”   “行,到时候电话联系吧。”   午饭的时候同一个部门的小剑端着餐盘坐到我边上,贼眉鼠眼的四处看了一圈后,很猥琐的用胳膊肘怼我,问我知不知道周爱梅有没有男朋友。   我看了他一眼,他两眼放光又饱含期待的和我对视,我说:“你不有她手机号吗,直接问她不得了。”   小剑很怂,嘴里含着一口饭,含含糊糊的说:“唔唔唔。”   我说:“你给我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再说话。”   小剑点头,三两下把嘴里含着的一口饭吞下去,说:“我不敢。”   我叹息,“周爱梅不适合你,真的。”   小剑瘪嘴,“扬哥,连你也不看好我?”   我说:“天涯何处无芳草。”   小剑说:“我就喜欢她,刚进公司的时候就喜欢,但是爱梅姐喜欢的是你,我以为你们会在一起,但是没想到……嘿嘿嘿所以我有机会了。”   他话音一落,我感觉方圆十米的空气全都充满又纯情又□□的古怪的气息,虽然春天已经过去,但小剑还是倔强的让自己一直活在了春天里。   小剑又问我:“爱梅姐那么好,你为什么不喜欢她?”他的眼里是真的充满了一种名为“求知欲”的东西,我相信他是真的很不理解。   我说:“她事业很成功,对下属很严厉。”   小剑:“这些难道不是优点?”   小剑还说:“爱梅姐多好啊,而且对下属也不算严厉吧,都是工作需要。”说完他把筷子往餐盘上一扔,脸上带着甜蜜的笑容陷入了无穷无尽的幻想里。   周爱梅也就能骗骗这些刚步入社会没多久的小年轻们了。   下午下班的时候,周爱梅问我,“你们部门那个小剑怎么回事,这两天有事没事就找我,说有问题请教我。”   “请教个屁啊,部门都不同。”   我挑眉:“爱梅姐姐久经沙场,能看不明白吗?”   周爱梅白了我一眼,“久经个屁沙场,老娘压根没谈过恋爱你信吗?”   我笑:“信啊,爱梅姐说什么我都信。”   周爱梅说:“油嘴滑舌的操蛋玩意儿,真要是我说什么是什么的话,那怎么叫你做我男朋友你不肯。”   我笑了笑,周爱梅踩着高跟鞋加快了脚步。   我在后头喊,“爱梅姐姐慢点,你那十厘米的高跟鞋可经不住你暴走的速度,当心把脚扭了。”   周爱梅头也不回:“就你管得宽!”   我倒车的时候从后视镜里见碰巧一男的和周爱梅在说话,周爱梅一脸不耐烦。   我把车开过去,周爱梅叫我:“张扬,送我回家一趟。”   “张扬,这儿!刚要给你打电话。”突然又听见有人叫我。   从后视镜里一看,易亦正巧在我后头,头伸出车窗冲我笑。   我下了车,问周爱梅:“跟易亦约了一起吃饭,一起来?”   周爱梅说:“没心情。”说完又瞪了她面前的男人一眼。   那男的戴着个大墨镜,遮掉大半张脸,也不知道长什么样。   见我看他,他把墨镜摘了,对我说:“你好,我是路子杰。”   我盯着他看了两秒,想起来了,卧槽,怪不得那么眼熟,这不就是我妈和我爸前段时间看的肥皂剧男主吗。   我笑说:“你好,你演的那个XXX,我和我爸妈都很喜欢。”   路子杰说:“哈哈,你不用这样,那剧我自己都看不下去,都什么狗屁剧情。”   这人跟我想的不太一样啊,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啊,他这话我真是没法接。   好在周爱梅同志及时出声解了围,说:“我先走了。”   路子杰拉住她,“一起吃吧,刚好大家都认识。”又冲旁边喊,“对吧易亦?!”   易亦说:“是。”   周爱梅说:“还是算了,有个策划没写完,明天就是死线了。”   “这位姐姐,一起吃吧。”突然有人说。   我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在易亦身边站着的男孩。   一看就知道是易亦弟弟,一只大耳麦挂在脖子上,耳朵上戴着音符形状的耳钉,穿着很宽大的T恤和破了洞的牛仔裤,整个一嘻哈少年。   周爱梅看了他一眼,高贵冷艳的说算了,然后扭头就走了。   易亦看着周爱梅毫不留恋的背影,对路子杰说:“我就说过,你这种死缠烂打的追人方式不管用。”   路子杰很不服气也很纳闷:“之前那些姑娘都很吃我这一套啊,不知道为什么到周爱梅这里就不行了……”   我问易亦:“你说的朋友就是他?”   易亦说是啊。   我:“没想到你还有当明星的朋友。”   易亦说:“你忘了我是做什么的了?这家伙之前和我们公司合作拍了支广告认识的。”   我问:“什么广告。”   易俊抢答:“避孕套!”   我:“……”   路子杰扭脸:“……别提了,公司一开始也没跟我说是避孕套。”   5月18日晴   昨晚喝了不少,最后都忘了怎么回的公寓,希望是叫的代驾。   醒来一看一条毛腿搭我腰上,给我吓了一跳。   扭脸一看,又吓了一跳,易亦为什么在我的床上?   我认真的回忆了一下昨晚的事,酒足饭饱之后路子杰拉着易俊走了,说拒绝当电灯泡,我是被易亦背着回来的。   我忍不住捂脸,丢人丢大发了,昨晚吃到最后挺高兴的,忍不住多喝了几杯,我也是高估了我的酒量,红的白的掺一起。   我又想起昨晚路子杰和易俊跟二傻子似的,一唱一和给我和易亦表演。   太可乐了。   易俊戴着他那个大耳麦摇头晃脑的唱歌,他天赋异禀,仅仅是戴上耳机就营造出了一种磕了药的氛围。   路子杰给我们演了一出那肥皂剧里的经典桥段,摊着尔康手对空气中并不存在的女主角深情款款的说:“你不是说无论如何都不分手的吗?现在呢?我爱你啊!”   我跟易亦拍着桌子一通狂乐。   现在想想还是觉得太搞笑了,我捂被子里笑得一颤一颤。   易亦可能是被我颤醒了,哑着声音问我:“几点了?”   我说:“七点半。”   他哦一声,随即欺身过来亲了亲我的额头,然后起身去了卫生间。   我一脸懵逼,这是什么神展开?   我想了想,觉得易亦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算了,随便吧,刷牙洗脸上班去。 第9章 9   5月19日小雨   又是讨人厌的小雨。   易亦他们一行人今天回去,走前说要请我和周爱梅吃顿饭。   我上午上班的时候乘着接水的空档,去问了问周爱梅,周爱梅犹豫了挺久,还把我从头发丝儿到脚趾缝打量了一遍,想看出我是不是藏了什么阴谋诡计。   我摊手,“你和易亦都是做广告的,保持联系也没什么不好吧?”   周爱梅不以为然,反问我:“代言避孕套的那神经病是不是也在呢?他在我不去。”   我哭笑不得:“路子杰也不是只代言过避孕套啊。”   周爱梅震惊:“难道他还代言过避孕药?还是润滑剂?那我就更不会去了。”   我说:“爱梅姐,你是不是想的有点太多了。”   我说:“我只是想说,人家就代言过一次避孕套,而且还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再说了,代言避孕套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不能抓住这一点不放。”   最后我总结陈词:“在我看来,路子杰这位同志人还是不错的。”   周爱梅斜着眼看我,我只能看见她刷得跟蚊子腿儿似的睫毛和白花花的眼珠子。   “你收了他什么好处?”周爱梅问。   我赶忙翻了翻衬衫口袋和裤兜,两手一摊:“你这么一问,我也以为有呢,但事实证明是真没有。”   我说:“就当卖我个面子?”   周爱梅瞥我一眼,“老娘为什么要卖你面子?你谁啊?我对象啊还是我哥啊?”   我:“那我是你哥?”   周爱梅用舌头顶着腮帮子,很太妹的样子,睨我:“老娘可不同意。”   我说:“……哦,爱梅姐你高兴就行。”   昨天易亦亲了我一口之后,就丢下一脸懵逼的我去卫生间了。   洗漱完毕神清气爽的易亦再次见我的第一句话就是,“疼不疼?”   WTF?!   我问他:“啥?”   易亦一脸娇羞:“难受吗?”   WTF?!!   我压着火气问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易亦说:“昨晚没弄疼你吧?”   WTF?!!!   我沉住气:“易亦我觉得你可能误会了。”   易亦天真可爱的看着我,脸红红的解释说:“没有啊,早上醒的时候,我内裤都……”   我:“……”   我:“也许你只是做了个春…不,美梦?”   我:“我现在没有任何不适,生龙活虎,全身上下也不像被碾过似的,坐起来的时候也没有腰疼的一下就倒回床上。”   易亦:“哦,那我技术还可以。”   我:“……你是一睡觉就断片吗?”   易亦:“什么?”   我:“……没事了。”   后来我也不知道易亦的间歇性失忆好了没。   虽说关于和易亦他们一起吃饭的事没和周爱梅达成一致,但中午下班的时候,周爱梅还是和我一起出了公司。   我说:“爱梅姐,一起呗。”   周爱梅看也没看我,径直往前走:“看在你的面子上。”   我笑:“那我是你哥?”   周爱梅用十厘米的细高跟狠狠碾地板,咬牙切齿的:“张扬我跟你说啊,你别给老娘蹬鼻子上脸啊。”   我说:“哪能啊,我可是你哥。”   周爱梅哼了一声,不理我了,我又在后边追着喊,让她注意着点别扭了脚。   这回定的是市里一个酒店,路子杰做东,原因是他前不久参加的一部电影试镜通过了,而且定的地儿高档点,安保什么的都好一些。   不大不小路子杰也算个七八线明星,他自己也说了,就算咖位不大,你自己装也得装得像个大明星的样子,不能还没真刀实枪的上场,自己就先萎了。   他这话还挺对,话糙理不糙。   我和周爱梅到的时候,易亦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易俊和路子杰在扯闲篇。   易俊说:“路哥,我也想进军娱乐圈来着,想当歌手,你看我能行吗?”   路子杰摩挲着下巴,煞有其事:“你外形还算可以,前天晚上吃饭那会我也听了下你唱歌,声音也还可以。”   易俊说:“路哥你记性真好,那天喝成这样了你还能记得我唱歌什么样。”   又问:“那我啥时候出道好呢?”   路子杰一副“过来人”姿态,“俊啊,我跟你说啊,这道不是你想出就能出的,你看看哥哥我,也是混了那么多年才混到现在这样,不三不四的,啥用没有。”   路子杰给易俊建议:“要我说啊,你关注一下近期的选秀节目,快乐啊超级啊阳光啊的这些男声什么的,去报个名,先试试水,看看成不成。”   路子杰说:“你这脸是不成问题的,现在的小姑娘都喜欢那种脸看起来“全世界我最屌”,但私底下性格软和的,反差萌懂不懂?好多小姑娘都好这口,如今就是男色时代,一张好脸走遍天下。   易俊听的有点发愣:“路哥,你这说的我瘆得慌,怎么感觉我跟猪似的,光卖肉就够了。”   路子杰啧啧两声,不赞同的摇头,“俊啊,你这话不对,走地猪和圈养的猪定位就不同,游泳游得好的猪就更牛逼了。”   易俊小心翼翼的说:“我只听过走地鸡……”   路子杰摆手:“这……这不是重点你造吗,我意思是说,也不能光靠脸,多多少少还是要有点真才实学……”   周爱梅听不下去了,出言打断路子杰:“你一个好不容易跻身十八线的就别瞎说了,别最后还害了人家。”   路子杰听到周爱梅声音,挺惊喜的转过身来,又问我:“都没注意到你们来了,你不说她不来吗?”   我冲他摇摇头,比了个“我也不知道”的嘴型。   路子杰拉开他身边的凳子,对周爱梅说:“坐这呗。”   周爱梅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就坐下了。   见状我和易亦默契的对视的一下,隐隐感觉路子杰有戏。   吃饭的过程还蛮痛苦的,周爱梅和路子杰气氛很奇怪,倒不是冷场,就是路子杰在一刻不停的说,周爱梅偶尔会好心的接他一两句话的那种。   易俊这孩子虽然二,但神经也挺敏感,见周爱梅冷冷的,他也大气不敢出,只一个劲的低头吃饭。   ……不出十分钟,他就添了第二碗米饭。   我也没试着去活络气氛,倒是易亦一直像是活在另一个维度里,眉开眼笑的给我转桌夹菜,嘴里还说着:“上次一起吃饭看你喜欢这个……”   “还有这个,我看你也挺喜欢的,总夹……”   “这个这个,你不是不爱吃辣吗,这个不辣,味道挺正好的……”   我想说,连跟我爸妈一桌吃饭的时候,他们都会从我筷子底下抢食儿。   易亦是第一个这么让着我照顾我的人,我挺感动的。   这是大实话,真真的,我不骗你。 第10章 10   5月20日晴   昨天吃过饭易亦他们一行人就走了。   饭后我和周爱梅坐地铁回公司,路上我问她:“心情不好?”   周爱梅勉强的笑了一下,那笑容好像有种魔力,把她一直萦绕周身的带着刺儿似的女强人气势全都敛去了,她变得哀伤又脆弱。   她看着我说:“张扬,我一个人真的没关系的,你不用……”   “……不用为了我这样”   我不清楚我有没有笑,但我的情绪是一下就跌到谷底,我说:“周爱梅,这不像你了,你不是一向最拿得起放得下的吗?”   周爱梅轻轻牵了下嘴角,笑得比哭难看:“可是这事我拿了那么多年,我……让我突然就这么放下,我挺不习惯的……”说到后边她声音有些哑,旁边有人朝我们这看,我视若无睹,却看着低着头的周爱梅手足无措。   今早上班的时候小剑给我发微信,说要请我吃饭,我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不过他的如意算盘是要落空,我能保证他从我这里打听不到关于周爱梅的任何信息。   顺其自然吧,昨天地铁上那一幕仿佛还在眼前,说实话,真是让我慌了神。   中午刚下班小剑就以刘翔百米跨栏的速度跨越了三张办公桌,满面春风的来到我面前,彼时我还坐在座位上,我居低临上的仰视,能清晰的看到他叠成两层的双下巴。   我忍不住摇了摇头,就冲这下巴,我赌一车黄瓜周爱梅也看不上他。   先前我以为小剑会请我吃点大餐,谁知道最后他指点江山挥斥方遒,大手一挥在公司食堂点了三份小炒。   小剑喜气洋洋的跟我说:“扬哥,我感觉爱梅姐也不讨厌我,这几天我问她问题,她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我从西红柿炒蛋里挑少得可怜的鸡蛋,还不忘递给他一个狐疑的眼神,我问他:“你确定吗?……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小剑很骄傲的抬了抬下巴,“我骗你干嘛?”   我心想,鬼知道你骗我干嘛。   他又一脸春情泛滥的支着下巴了。   我停下筷子,趁此机会仔细端详了一下他的脸,我发觉这两天没怎么仔细看他,他的脸越发圆了,当得起四个字,面如满月,不过你要想说脸大如盆也可以,我不介意。   西红柿炒蛋里的西红柿把我吃撑了,不得不说,这西红柿炒蛋里的西红柿分量很实在,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我觉得这道菜的名字更适合叫做“蛋沫西红柿”。   突然一个不速之客猝不及防的打断了我和小剑的胡思乱想。   地中海领导老刘一副饱足饕餮的模样,剔着牙朝我们所在的这张处于整个食堂最隐蔽的角落里的桌子走过来。   脸上一副弥勒佛一般和蔼可亲的微笑,为数不多的几绺头发油腻腻的盖在脑门上。   老刘说:“刚吃饱呢?”   我点头,也问:“您也是?”   老刘说:“是啊,刚吃完,一吃肉就总塞牙。”说罢他把牙签怼进嘴里,“公司餐补一千块钱,不用白不用是吧?”   我皮笑肉不笑,“那倒是。”   小剑被人打断绮思,倒也不生气,还是一副笑呵呵的样子,问:“刘经理,中午吃的什么?”   老刘转了转眼珠子,不以为然:“就随便点了道红烧肉和酸菜鱼。”说完又低头看了一眼我们桌上剩下的残羹冷炙,惊讶的问:“你俩大男人就吃怎么点儿?”   小剑呵呵笑,“这不怕吃不完吗,还能减肥,不过刘经理,你不是三高吗?怎么还顿顿大鱼大肉,这么吃你身体受得住吗?”   老刘一下变了脸色,他咳了两声,“谁跟你瞎说的?我哪三高了,我身体可好着呢。”   小剑说:“年初公司体检的时候,医生一直在问刘XX是谁,说三高挺严重。”   老刘听后目瞪口呆。   小剑继续说:“那时几乎全公司的人都在,你好像是去了卫生间。”   老刘听后生不如死。   我不自觉往边上挪了挪,好坐得离小剑远些。   他是个隐形的生化武器,我很害怕被无辜波及。   周爱梅绝对不会看上他,这回我豁出去了,我用我余生的性生活担保。   下午周爱梅带着下属和人谈合约去了,到下班的点了也没回来。   我也接到老刘通知,明天要和上次一起吃过饭的那位女士跟进一下后续合作,但那位女士走不开身。   上头发话了,山不就我,我来就山,人家没时间,那我们就拿出点诚意,上门去跟人家谈。   不出意料,这差事落我头上了,但好就好在,那位女士刚好也是我们那儿的人,借着出差的名头,我还能顺道回家一趟。   晚上我叼着口琴靠在床头练习《玛丽有只小羊羔》,吹着吹着就想到这事儿,不知为何有点儿激动,又不知为何我怀着激动的心情拿起了手机给易亦发了条微信。   我给他发的是一段语音,吹了一截《玛丽有只小羊羔》,这首歌我今晚刚练了一会儿,还不是特别熟练,吹得磕磕绊绊的。   易亦回复的速度很快,快到都让我忍不住有些怀疑他是不是拿着手机一直在等我的消息。但肯定不是,我想,他应该不至于那么闲。   他也回了条语音:“感觉你吹得好可爱啊。” 听他声音他是在笑着说话,最后的那个“啊”声调很轻快。   我说:“……吹得好可爱是什么概念?”   易亦回道:“就是可爱啊,不过你肺活量是不是不太大啊?感觉吹到中间的时候有点上气不接下气。”   我没忍住深吸了一口气又吐掉,“感觉我肺活量还可以吧,我记得大学体检的时候测肺活量能吹四千多呢。”   易亦说:“我最少都五千。”   我:“……”   好吧,我承认你赢了。   易亦:“你多练练肺活量,这样吹的时候气会稳一点。”   易亦:“而且我们接吻的时候时间也可以长一点。”   我:“……”   好吧,我再次承认你赢了。   睡前易亦给我发了个他吹口琴的视频,他吹的是一首我没听过的曲子。   调子很柔和,他低垂着眼睛含着口琴的模样也很柔和。   唯一不柔和的是视频里偶尔会出现的易俊的声音。   我听见他不耐烦的说,“吹的都是同一首曲子,为什么要拍那么多遍啊?”   还说:“哥,我的手举着累死了,就拍这最后一个了成吗?”   后来的旋律我都没怎么听清,光是盯着易亦低垂的眼,挺直的鼻子,含着口琴的嘴唇,握这口琴的手指,就莫名其妙的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还停不下来,跟被人点了笑穴似的。   笑完后心情畅快。   我跟易亦说准备睡了,明天见。   易亦:“明天见?”   易亦:“好吧,明天见。”   易亦:“晚安,好梦,祝你梦到我 [亲亲.jpg] ” 第11章 11   5月21日晴   热。   很热。   走在路上能感受到公路上缓缓腾起来的热气,我不由感叹空调真是二十一世纪最伟大的发明之一,这种天气,是要开着空调才能生存。   我早上去到公司把需要用的文件拿上后就出发上路了,说来也怪,今天也不是什么节假日,可路况真是糟的让我想死。   我被堵在公司两百米开外的那条街上,街边是个广场,路上行人和车辆熙熙攘攘,我归心似箭,不免就有点烦躁了。   堵了半小时后前面的车终于开始动了,我感觉这半小时漫长的像过了一个世纪,然后我作古变成一块化石。   道路逐渐畅通起来的时候,我的车子也跟着融入车流中,车载音乐里流淌出轻快的旋律,是口琴吹奏的《少女与水手》,要不是担心会出事故,我都忍不住要抖腿。   碟是我前两天刻的,里边的曲子几乎都是易亦朋友圈里发过的,之前听的时候就觉得都挺好听,所以也刻了一盘。   路过服务站我下车去上了个厕所,一大爷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差一点尿我鞋上,我压住火,慢条斯理的拉好裤链后,问:“大爷,您这斜视挺严重啊?这么大一个便池在眼前都看不见?”   那大爷完事后抖了抖,又瞥了我一眼,一句话没有就走了。   天气热,谁都一肚子火,我这暴脾气啊。   我眼明手快的拉住他,“大爷您是听不见我说话还是?”   那大爷回:“听不见。”然后挣开我就走了。   不知怎么的我有点想笑,又突然想起我刚才扶了鸟也没洗手,就真的笑出来了,等我笑完了回过神,那大爷早就无影无踪了。   这一出小插曲倒也奇迹般的没破坏我的心情,可能是即将回家的心情太急切和雀跃,我是跟着音乐哼着小调回到家的。   和那位高女士约的下午三点。我有充分的时间回家吃一顿饭再睡上个午觉。   一进家门,扑鼻而来的是红烧肉的味道。   我妈脸上涂了一层泥巴似的东西,头上夹着很多五颜六色的夹子,跟周星驰电影里包租婆的形象别无二致。   她以一种十分高难度十分扭曲的姿势躺在沙发上,电视里放着我很熟悉的那个电视剧,电视剧里有一张我前两天刚见过的脸。注意到关门的动静,我妈扭脸看我,黑泥把她的眼白和牙齿衬托得更白,说:“回来啦,还挺早。”   我问:“妈你这是……真是第二春来了?”   我妈含混的说:“唔唔唔唔。”   我:“啥玩意儿?”   我妈:“说来话长。”   这时我爸从厨房里出来了,他围着条我没见过的围裙,围裙前边印着个水冰月,水冰月还比着剪刀手。   我看着我爸的造型欲言又止,但我爸确实是我亲爸,一眼就看出我心中所想,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水冰月,告诉我:“超市搞活动,买大瓶洗洁精送围裙。”   他还挺得意,一脸捡了大便宜的表情。   我勉为其难:“您围着还挺……好看。”   吃饭的时候我妈已经把脸上的那层黑泥洗下去了,先前密集分布在她头上的五颜六色的夹子也被取下来了。   我妈顶着容光焕发的一张脸和蓬松卷曲的一头短发,对我热情的就像对待远道而来的客人。   我简直有点儿受宠若惊了。   我妈问我:“儿子,你看我怎么样?”   我问:“什么怎么样?”   我妈:“就好不好看,脸上皱纹有没有少点了,还有新头型是不是显得我年轻了十岁。”   我问我妈:“是谁给你造成了这种错觉,说出来,我保证,绝对不打他。”不打他才奇了怪了!我妈脸上皱纹该多少还是多少,法令纹,鱼尾纹一样不少。一头卷发无比显老,生生让她成熟了十岁,直接五十变六十。   洗碗总是我和我爸联系父子亲情,交流家里大事小事的最好时机。   我边刷碗边问我爸,“妈怎么突然开始打扮起来了,她一直秉持的观点不都是‘外表都是虚的’吗?她不是崇尚‘腹有诗书气自华’?”   我爸拿着钢丝球刷锅,听了我的话后重重一叹,钢丝球上的钢丝颤悠悠的掉落了一根。   我爸告诉我,我妈大学时一个不对付的女同学,现在在某高中当音乐老师,总是会在同学群里刷屏,还十分乐于发自己的各种照片,自拍照,旅行照,演出照等等。   我问我爸:“重点在?”   我爸也不刷锅了,放下钢丝球,语气凝重的对我说:“重点在你妈的那个同学真的很漂亮。”   我想了一下,还是有点不理解:“这算什么重点?”   我爸用怜悯又不敢置信的眼神看了我一眼,叹道:“真不敢相信你是我儿子?你的理解能力真是太差了。”   我:“……”   esm?我理解能力差?我高中语文阅读理解部分从来都是全班最高分。   我爸一副“看你那么蠢我就大发慈悲告诉你吧”的表情,说:“你妈就是心里不平衡了呗,本来她就和人家不对付,人家还总是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照你妈要强的性格,当然是要争个头破血流,比个你死我活了。”   我转转眼珠子,说:“明白了,确实是我妈能干出来的事儿。”   午饭后的一小时理所应当是我们一家人的电视剧时间,我坐在我妈和我爸的中间,像   一条尴尬却又泾渭分明的楚河汉界。   中间播广告的时候我妈凑近我的脸说:“你鼻子都暴皮了,要不要用点面膜?”   我问:“你说的面膜,是你中午敷脸上的泥巴一样的东西?”   我妈拍我的头:“什么泥巴?你真土,那是火山泥!我在超市的专柜买的呢。”   我有点怀疑:“火山泥不是美白用的吗?还能管暴皮呢?”   我妈鄙视的看我一眼,“导购小姑娘跟我说,这泥啥也管,只要是皮肤问题。”   我:“……好神奇。”   世界上最不可信的就是导购说的话。   我妈那位女同学对我妈的影响还远不止于此。   那位女同学因为是音乐老师,因此闲暇时间总是会去看看音乐剧话剧然后录个小视频什么的,我妈不甘于做个没有故事的女同学,也拉着我和我爸说今晚要去剧院看话剧,好像是是国外很出名的剧团过来巡演。   我问我妈:“您这看的了话剧这东西吗?看梆子戏更合适点吧。”   我妈满不在意:“看不了也要看,慢慢培养呗。”   我说:“何必呢。”   又问:“您买票了?”   我妈:“没呢,现在买呗。”   我说:“现在这时候了票应该早就卖没了吧?”   我妈很笃定的摇头,说:“肯定没有,我们这小地儿,没啥艺术氛围,谁有那种高雅情趣去看话剧啊?你逛街路过体育场的时候没看着吗?xxx的演唱会还没开始呢,门口黄牛就喊上了,内场两百一张,你要是嫌贵,人还拉住你,热情主动的给你减二十。”   我脑内一下窜出一副生动又熟悉的画面,对于我妈的话,我竟然一时无可辩驳。   我这人挺俗,对话剧什么的不大感兴趣,但我见我妈的手机屏幕上呈现的已经是付款的页面了。   没来得及制止,我妈就把票买完了,买完后还举起手机给我看:“我说的没错吧,这显示余票还有三十多张呢。”   我点头:“您料事如神。”   心累的想死,我为我妈这种花钱一点都不手抖的豪气感到万分的痛心疾首。   我说:“妈,你知道的吧,我这趟回来是出差,下午还得找合约方谈事的,不定什么时候能回来。”   我妈一拍大腿,“我忘了这回事了!票都买了,怎么办啊?”   我灵机一动,突然想到易亦,他这种文艺男,应该会经常去看话剧吧,我跟我妈提议:“要不把票送别人吧?”   我妈问:“谁啊?这票可不便宜,好几大百呢。”   我说:“易亦,他请我吃过好几回饭了,当还他个人情。”   我妈狐疑的看着我:“你们还有联系?”   我说:“有啊,他经常到我们那出差,所以碰过几次面。”   我妈:“你真的不喜欢男人?没骗我?”   我哭笑不得:“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还是说妈你更希望我找个男的?”   我妈毫不在意的摆手:“我多少也算个知识分子,不会那么迂腐,你找男的找女的都随你高兴,你喜欢就行。”   我:“妈,你真开明。”   我妈:“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妈。”   于是我给易亦打电话,问他:“你喜欢话剧吗?”   易亦回答:“喜欢啊。”   我说:“我妈这有一张今晚话剧演出的票,你想去看吗?”   易亦:“啊?”   我:“我现在在家呢,跟客户约了下午三点见面,但不知道几点能完事儿,感觉去不了了。”   易亦:“啊,你不去啊?”   我想了想:“要是和客户谈得顺利,我就再买票过去。”   易亦说:“那行吧,那种场合人多,我跟叔叔阿姨一起多少也能照顾着点。”又问我:“你昨天说的明天见的意思就是你今天要回家?”   我笑说:“是啊,打算回来就请你上我家来吃饭的。”   易亦说:“先欠着。”   我说:“你说了算。”   易亦问:“话剧几点开始?”   我:“八点。”   易亦:“那我七点过去接叔叔阿姨吧。”   我说:“行。”   午睡过后我按着手机上高女士给我发过来的地址,成功到达了高女士的家。   高女士家地处三环外的一处别墅群,这一带的别墅建的全是欧风,门口一大喷泉在哗哗喷水,成群结队丰腴肥美的鸽子在地上啄食,我开车进去的时候突然感觉自己逼格都高了不少。   这些腐朽的资本主义啊。   门是高女士给我开的,她的穿着依旧和上次见面一样端庄得体又不失干练,桌上摆了几个漂亮的果盘和点心,高女士招呼我吃水果。   我不客气的叉起一块火龙果,并很客套的赞美:“这果盘摆的真漂亮。”   高女士笑说:“都是我自己弄的,我家儿子毛病多,摆盘不好看就不乐意吃。”   我心道,是没错,富家少爷的事儿真不少。   吃着水果,我悄悄的打量了一下高女士的家,装修很简单,但是能看出来是属于有钱人低调的奢华那一挂的。   屋里干净整洁,但也没见到有别的人,我以为他们这种条件的人家里都会有佣人保姆。   没客套多会儿,高女士就直入主题了,她说:“上次一起吃饭的时候就说过了,我最属易你们公司。”   我笑说:“这不是您还没和我们签合同吗,公司领导总觉得放心不下,就派我过来了。”   高女士歉意的笑了一下:“这段时间太忙,给忙忘了,还麻烦你跑着一趟。”   我说:“不麻烦,都是我分内的事。”   话音刚落我就听见哒哒哒的脚步声,有人从楼上下来了。   我抬头一看。   艾玛,还是熟人。   我心想,钱这东西真是毁人不倦啊。   易俊为了进娱乐圈,都不惜做到这地步了?   易俊看见我也愣了,一脸懵逼的问我:“扬哥你怎么在这里?”   我给他一个“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告诉你哥”的坚定眼神。   易俊还是一脸茫然,他冲着高女士说:“妈,中午的绿豆汤还有吗?”   我:“……”   这发展我是打死也想不到的。   高女士看看我,又看看光着膀子只穿了一条大裤衩的易俊,对我说:“这是我儿子易俊,你们认识?”   我点点头,岂止是认识啊。   您大儿子易亦,还跟我相过亲呢。   这段不大不小的插曲对这次合作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高女士当场就和我签了合约,易俊则半躺在沙发上翘着腿吃水果。   高女士见了后揪他的耳朵:“有客人在呢,坐没坐相。”   易俊撇嘴,小声说:“扬哥又不算客人,明明都一家人嘛。”   不知高女士有没有听见,但我是听见了,于是看了他一眼,易俊笑着冲我挤了挤眼睛,我发现他笑起来的时候和易亦很像。   合约顺利签下来之后,我跟高女士还有易俊告辞,可易俊跻拉着拖鞋跟着我出了门,他问我:“我哥知道你回来了吗?”   我说:“知道,待会我们要一起看话剧。”   易俊皱了皱鼻子:“话剧?那多没劲,不如去酒吧。”   接着又问:“就你俩?”   我说:“还有我爸妈。”   易俊一脸震惊:“都已经是见家长的程度了?!”   我没好意思告诉他我之所以会认识易亦是因为我妈给我们安排的相亲。   我只能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易俊一脸冷漠:“别解释了。”   下一句却秒变委屈脸:“我哥什么都不和我说。”   我:“……你真是想多了。”   易俊说:“要不我也一起去吧,我哥不在,我一个人在家也没意思。”   我:“……酒吧?”   易俊:“偶尔看看话剧提升下逼格也是可以的。”   我:“……”   易俊:“那我现在买票。”   我说:“我给你一起买了吧,我自己的也没买呢。”   易俊有点担心的说:“晚上就演了,现在买会不会没票了?”   于是我把我妈之前对我说的那番话原封不动的转述给了易俊。   易俊听后:“很有道理。”   七点的时候易亦和易俊准时到了我家楼下,易俊坐在副驾驶,脖子上挂了个红色的大耳麦,之前他戴的是黑色的。   见我在看,易俊把耳麦从脖子上取下来,他是典型的音乐发骚友,不,发烧友,耳麦都贵的离谱。   易俊说:“这耳机音质可好了,听什么歌都超级带感。”   易亦插了一句:“是,五千块的耳机,音质能不好吗?”   我妈也听见了,挺天真的问:“这耳机镶了金边?”   易俊很认真的对我妈解释:“阿姨这耳机没镶金边,这是HiFi耳机,高保真,听着很舒服的。”   我妈似懂非懂的点头。   易俊问:“阿姨你要试一下吗?”   我妈猛摇头,说:“你们年轻人的音乐我可欣赏不来,我平时也就听听梆子戏黄梅戏的。”   易俊挺失望的把耳机又挂回了脖子上。   路上易亦跟我们说易俊是典型的花今天的钱圆明天的梦。易俊现在还没开始工作,他妈妈一个月给他五千块钱生活费。   易俊一看见喜欢的耳机就想买,手上的钱花光了就只能靠易亦救济。   我看了看易俊一眼,心想这孩子是真的热爱音乐。   来看话剧的观众很明显的分成两拨,一拨是中老年组,一拨是文艺青年组,我和易俊被夹在两组的中间。   易亦坐在我的左手边,话剧刚开始我就感觉他屏气凝神,神情无比认真投入。   我爸妈坐在易俊的右手边,表情也很认真严肃,可眼神涣散,生无可恋。   我和易俊坐在中间大气不敢出,生怕打扰易亦入定一样的认真,也怕弄出动静会把我爸妈拖回残酷的现实里。   话剧演员说的是英语,叽里呱啦一句话我也就能听懂半句。   幕布拉上的时候,我长舒了一口气,简直是非人的折磨,比大学时候听英语四级的听力还要痛苦。   我爸妈像被妖怪夺舍了似的,行尸走肉一样跟着神采奕奕的易亦出了剧院。   我和易俊在后边看着,对视了一眼后,都忍不住长叹了一声。   睡前易亦给我发微信,说今晚很开心。   我:“那就好。”完全是舍命陪君子了。   随即他又给我发了条语音,一段口琴吹奏。   我知道那曲子名字叫《星之所在》,他在朋友圈发过。   易亦说:“星星全在你身上。” 第12章 12   5月22日晴   突然接到通知,今天是老板结婚十周年纪念日,放假。   我觉得我有必要把这个日子记下来,或许每年的假期就能多一天。   我妈从早上开始就很萎靡的躺在沙发上,连路子杰主演的那个电视剧重播都不想看了。   我问我妈:“妈,我今儿放假你不高兴啊?”   我妈有气无力:“高兴啊。”   “说什么王权富贵,怕什么戒律清规。”我爸高亢嘹亮的歌声从卫生间传来。   我妈恶声恶气的冲着卫生间吼,“别唱了!烦死了都!”   我很好奇的问:“妈你火气为啥这么大啊?”   我妈看了我一眼,说:“昨晚我忘录视频了,听人叽里呱啦的讲英语听得我脑壳疼,啥都忘了。”   我说:“……没事,忘就忘了吧,大不了下次再去。”   我妈很绝望的翻白眼,像濒死的鱼,她说:“这样的痛苦我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我想了想说:“下次去看国内的话剧不就行了。”   我妈摇了摇头,“……再说吧,其实最让我生气的是有人跟我看的同一场,还把视频发同学群里了。”   我点点头,深思熟虑了一会儿,说:“妈,我理解你。”   我妈还是一副提不起劲的样子。   我爸又在厕所里唱起来了。   我觉得是时候拿出杀手锏了,我指着电视机对我妈说:“其实我认识演xxx的这个人。”   我妈眼睛跟灯泡似的亮起来片刻,但随即就又短路了,暗淡下去了,我妈说:“我没事,别煞费苦心的逗我乐了。”   我哭笑不得:“我没骗你,我真认识他,还一起吃过饭呢。”   这下我妈彻底开心起来了,一把拉住我的手:“你跟他很熟吗?请他上咱家吃顿饭吧。”   我说:“还可以吧,我们是通过易亦认识的,他跟易亦比较熟,至于上咱家吃饭这事儿,我问问看吧。”   我妈很急切的问我:“有他的手机号微信什么的吗?快问。”   我掏出手机,看了我妈由于兴奋而瞪得跟铜铃一边大的眼睛,说:“我现在就问。”   我妈兴致勃勃的凑到我边上看我发消息。   打开和路子杰的微信聊天界面,我输入:“有空吗?要上我家吃顿饭吗?”   我妈在一边说指挥我:“别这么说,就说我妈很喜欢你,想请你到家里吃顿饭。”   我手指顿了顿,看着我妈“这么说会更吓人吧?”   我妈撇了撇嘴,“那随便你。”   最后我还是把输入框里的那两句话发过去了。   直到快到午饭时间路子杰才回复我。   他给我发了一串问号。   我说:“我妈天天在家看你主演的那部电视剧呢,我不小心给她说了我认识你,我妈就要让我叫你上我们家来吃顿饭。”   他给我发了一串啊啊啊。   又问我:“易亦去吗?”   我想了想,要是就路子杰一人过来,确实怪尴尬的,于是我说:“易亦和易俊兄弟俩都过来。”   路子杰说:“那就好,什么时间上你家合适呢?”   我说:“就今天下午五点过来吧,我家吃饭早。”   路子杰说:“行。”   接着我去通知易亦:“下午到我家吃顿饭吧,刚好把欠你的那顿补上。”   易亦很快回复:“?”   我:“今天不小心跟我妈说了我认识路子杰,我妈就非要我请路子杰上家来吃顿饭,下午五点你和易俊一起过来吧。”   我又说:“我妈真是喜欢他,就他演的那电视剧,看多少遍都不带腻味的,我觉得我妈要是年轻个二十岁,都能立马跟我爸签离婚协议,然后扑路子杰身上去。”   易亦说:“哈哈你说话真有意思。”   又问我:“为什么要叫上易俊?”   我说:“因为他是你弟弟。”   易亦说:“你没必要因为他是我弟弟就特殊照顾他。”   我问道:“这算什么特殊照顾?只是请你弟弟一起过来吃顿饭而已。”   易亦说:“你给了他当电灯泡的权利。”   我:“……那路子杰不也是?”   易亦:“路子杰只是你妈妈的目标,跟我们之间没有关系。”   我:“……”   我发现我都已经懒得向易亦解释我们之间并不是他以为的那种关系了。   五点的时候我家门铃被按响。   易亦、易俊、路子杰三人准时出现在门外时我怀疑他们是在门口掐着表,计算着时间。   门一打开,我妈就由原先半躺的姿势灵活的从沙发上弹起来,她整理了一下她那卷曲的一头毛发,端着和蔼可亲的微笑,正襟危坐在沙发上。   路子杰手上提了几盒子东西,他笑着对我妈说:“阿姨好,阿姨您真年轻。”说完把手里的盒子递给我妈:“都是些保养品,您有事没事就用用,对皮肤好。”   我妈捂着嘴吃吃的笑,夸赞道:“你真贴心。”   随即她看了看正在播放的电视,转而又盯着路子杰,说:“你比电视里看着还帅。”   路子杰很谦虚的笑:“阿姨您过奖啦,我倒是觉得电视里边更帅点,显我脸小。”   我妈摆手:“显什么脸小,你脸本来也不大,非得巴掌似的才叫小啊,看看张扬,他脸就比你大不少。”   路子杰冲我挤了挤眼。   易俊这孩子还算有点眼力见,及时出来给我解围,说:“阿姨,我和我哥也给您和叔叔带了点东西,都是适合您和叔叔这年纪吃的,对身体有好处。”说完易俊就把易亦手里提着的两个盒子递给我妈。   我妈说:“下次别带了啊,也不是什么不熟悉的客人。”   易俊连忙点头说是是是,没有下次了。   我妈又扭头问易亦,嗔道:“易亦最近都在忙什么?都不上阿姨家来了。”   易亦笑道:“阿姨不好意思,最近工作室刚签了一笔单子,所以没能抽出时间来。”   我妈笑说:“没事,有空就上阿姨家里来吃饭,叔叔给你做你爱吃的菜,就算和张扬不能成,我还是拿你当我干儿子。”   我无奈的看了我妈一眼。   转过头后却发现易亦易俊路子杰他们仨都在看我。   我:“……”   易亦:“怎么回事?”   路子杰:“我们都懂。”   易俊:“我是谁?我在哪儿?你不是正在和我哥谈恋爱?” 第13章 13   5月23日多云转阵雨   今天早上天色很暗,果然中午就下起雨了。   雨刚下起来的时候我在食堂吃饭,小剑依旧坐在我边上,我们唯一的共同话题依旧是周爱梅,虽然这个唯一的共同话题现在也差不多要消失了。   小剑把手机里编辑好却未发送的短信递给我看。   短信内容如下:   “千年之前我是你弹断的那根琴弦。穿越时空我带着你手指的余温转世与你相遇,没有奢华片段,只求平凡温暖!   如果还是雨季,我还愿与你同行!如果已有夕阳,我愿与你共赏!如果我有钱,我愿买下所有的玫瑰和巧克力。将我的心和这一切奉献给你。   读这讯息,你已经欠我一个拥抱;删这讯息,欠我一个吻;存这讯息,欠我一个约会;要是回复,你欠我全部;要不回复,你就是我的。”   我刚喝下的一口芡放太多的紫菜蛋花汤被我悉数喷了出来。   不为别的,纯是被恶心的。   我震惊的问小剑:“你自己写的?厉害了,还是个三段式。”   小剑很害羞的看了我一眼,红着脸说:“我从网上找的。”   我点点头,说:“我看你也不像能写出这种东西的人。”   小剑很赞同的点头,还激动的握住了我的手,他刚刚吃了鸡爪子,一手的油蹭到了我的手背上。   小剑脸上带着很快乐的笑容问我:“扬哥是不是?你也觉得这话说得很好是不是?”   我瞬间愣住了,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出于为了小剑的人身安全着想,我循循善诱:“我觉得这样的表白不适合你。”   小剑呆住了:“为什么?”   我说:“你先仔细分析分析周爱梅的性格特点。”   小剑掰着手指头:“认真,成熟,稳重,能干,聪明,漂亮……”   我怀疑小剑听不懂什么叫“性格特点”。   我说:“你不觉得周爱梅这种类型的女人会更喜欢直接爽快一点的表白?”   小剑:“那我今晚上直接约爱梅姐吃饭然后当面告诉他?”   我:……   我:“你可以试试。”   小剑说:“但是我觉得爱梅姐虽然看起来很御姐,但是她内心里应该还是有小女生的一面的。”   我心想,这你也能看出来?牛逼啊小伙子。   小剑又说:“所以我还是选个含蓄点的方式?……那条短信我感觉挺好的。”   我:“……你高兴就好。”   今天一早上没看见周爱梅,据说是给合作方交策划去了。   下午易俊给我发微信了,昨天我妈的话可能给他留下心理阴影了,他现在觉得我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渣男,欺骗了他天真可爱的哥哥的感情,可能还有肉体。   我向他解释,“我确实没有和你哥在谈恋爱。”   易俊说:“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我哥昨天从你家回来后就一直躲在屋里吹口琴,他吹了一晚上孤独的牧羊人,kissgoodbye,把悲伤留给自己。”   “我感觉他肯定是躲在屋里偷偷哭了,他出来上厕所的时候我扮狗逗他他都不笑。”   我:……   我很想问他,你哥在你心里究竟是个什么形象,还有你们兄弟俩平时的娱乐就是互相扮狗?   但话一出口还是变成了:“对不起,我真不知道易亦会这么难受。”   易俊问我:“你真的不喜欢我哥?一丁点儿都不喜欢?”   我想了很久才告诉他:“我可能是有点喜欢你哥的吧。”但其实我不太确定,易亦很好,可在我目前为止的人生里,我最不熟练的一件事就是去喜欢别人。   我很乐意和易亦待在一起,虽然我们没有太多的共同话题,但和易亦待在一起是很舒服的,就像雨天躺在被窝里看电影一样舒服。   外面的雨渐渐变小。   易俊很久都没回复我这条消息。   等我以为他是不是不会再回复的时候,他给我发过来一条语音:“我哥说没关系,你总有一天会完完全全喜欢上他的。”   我连忙问他:“你把我们的聊天记录给你哥看了?”   易俊很理所当然:“是啊,不过扬哥你的关注点是不是有点不太对啊?”   我说:“随便吧,反正你都会给你哥看的。”   易俊说:“我就给我哥看了我们刚刚的记录而已,因为我看我哥真的很伤心。”   我莫名的有点生气,我说:“我要上班了。”   然后我瘫坐在位子上,全身的力气好像不知道被谁抽走了。   我跟易俊说是一回事,被易亦看到又是另一回事,这让我感觉压力很大,好像去喜欢上易亦是我非要完成不可的一项任务。   这感觉很不好。   我泡了杯咖啡,吹了几下,然后一口气喝掉,暂时把脑子清空了。   斜对角的小剑像捧着什么宝贝似的捧着他那个边角已经磕掉了漆的手机,脸上的表情很紧张,本就拥挤的五官更加亲密的挤在了一起。   我仰着头靠在椅背上,今天的一场雨,让窗台上经受过毒辣的烈日考验的仅存的一株月季又焕发了勃勃生机。   叶子好像更绿了一些。   花苞好像也多了一个。   我笑了笑,希望这一株月季能顺利活过这个夏天。 第14章 14   5月24日阴   周爱梅一大早上黑着脸朝我走过来,她很凶狠的警告我:“让你们部门的那个小剑别再给我发那些酸不拉几的短信。”   我很无奈:“我太冤枉了,这事和我有什么关系,你应该去警告小剑才对,况且他只是情到深处难自禁。”   周爱梅:“我管你那么多,你给我传达到,告诉他老娘不喜欢他那种类型的。”   我很疑惑:“你自己没跟他说清楚吗?”   周爱梅撇嘴:“我说了,可他好像听不进去。”   我:“哦。”   我哪有那萝卜心去操心小剑,我自己的事情还没理出头绪来呢,昨天易亦一天没联系我,我给他发微信他也不回。   今早上临出门前我福至心灵的把口琴揣兜里带过来了,我决定今天易亦要是还不理我,我就要放大招了。   我刚学会了一首很有意思的儿歌,我要吹给他听。   我给易亦发微信:“早,吃早餐了吗?”   一分钟后,他没有回。   两分钟后,他没有回。   半小时后,他还是没有回。   好了,放大招的最好时机到了。   举目四望,大家都在勤劳刻苦的进食着早餐,于是我叫住毫无组织纪律的刚到公司的实习生小丽给我录了个视频。   中途我听见这个门牙上沾着口红的可爱的即将毕业的女大学生在小声嘀咕,“这吹的都是什么玩意儿。”   我假装没听见,泰然自若的在从四面八方投来的镭射光一般的视线中很平缓大方的把这首歌吹完了。   中间我还故意吹错了几个音。   视频录制结束后我给小丽道了谢,又从抽屉里翻出来上次小剑为了从我嘴里套取周爱梅的信息而对我进行贿赂行为的证物——一包旺仔牛奶糖。   我抓了一把奶糖给小丽。   小丽说谢了,很豪爽的撕开包装丢了两颗进嘴里。   不大会我就发现她牙上的口红不见了。   视频我给易亦发过去了。   我等了十分钟,他没有回复我,于是我把手机揣兜里了。   昨晚我还做了个和易亦有关的梦。   那梦就像好莱坞大片一样,有外星人,有丧尸,有平行空间,有世界末日,但最可怕的是,梦里易亦在一间玻璃房子里,我在外边喊他,叫他的名字,敲打玻璃,他却看不见我;我着急的跑进屋子里,和他擦肩而过,脚步却停不下来了,他看向我,眼里很茫然,好像是第一次见我。   后来我就醒了。   我百度了一下周公解梦,却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我又从网上找《弗洛伊德梦的解析》来看,也没看出来这个梦说明什么。   但我看到弗洛伊德有说了这么一句话:如果有谁发现我的梦涉及他时,请允许我在梦中生活有这自由思想的权利。   那这么说的话,梦到易亦,是我的权利,也是秘密。   快到中午下班时间的时候,我感觉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拿出来一看,易亦回复了我,他说:“你有几个地方吹错了。”   我就知道,我算无遗策。   这歌他在朋友圈分享过。   我问他:“你也听过这首歌?”   易亦说:“恩,我以前有段时间很喜欢这首歌。”   我问他:“多大的时候?”   易亦可能有点尴尬,回我:“……大学的时候。”   我说:“我最近也很喜欢这首歌,偶尔听听儿歌很有返老还童的感觉。”   后来我又说:“易亦,你看到我和易俊的聊天记录了吧?”   易亦说:“嗯。”   我说:“我不是敷衍,我确实不讨厌你,我觉得这话我得再当面跟你说一遍才行。”   “我没谈过恋爱,除了爸妈以外也没喜欢过谁,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学着去喜欢,就像我妈说的,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呢。”   易亦回答说:“我不介意。” 第15章 15   5月25日晴   昨晚我喝了冰箱里一盒不知道放了多久的牛奶,半夜跑了两趟厕所。   我不记得我喝那盒牛奶的动机是什么,可能是太渴了,又或者是莫名其妙有些兴奋。   不过今天是意义非凡的一天,因为我发现了件了不得的事情。   今早我刚到公司楼下,就撞见周爱梅从一辆宝马上下来,不是她的车,我忍不住盯着那辆车的驾驶位看,只看到黑漆漆的车窗。   我刚想收回视线的时候,黑漆漆的车窗就被摇下来了。   “嗨,张扬。”一个带着墨镜的男人冲我招手。   我有点愣,“嗨。”   那男人瞬间摘了墨镜又戴上,最后还得意的比了个剪刀手。   哦,原来是路子杰啊。我想。   哈?路子杰?!片刻后我算是回过神来了。   周爱梅下车后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我眼见着她就要撞到我身上。   我伸手扶了她一下,周爱梅抬头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她脸色苍白,没化妆的脸上零星散落着几颗雀斑。   我向从车窗里探出头来的路子杰投去询问的目光,路子杰无奈的对我笑了笑,我看他嘴型应该是在说:“跟我没关系。”   我探究的看了他一会儿,他足以遮住大半张脸的墨镜让我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   后来他开车走了,我上楼了。   周爱梅刚接了一杯热咖啡在吹着;小剑在位子上捧着手机猥琐的笑着;自欺欺人的老刘戴了一顶浓密的假发昂首挺胸的进了门;实习生小丽又迟到了。   我给易亦发了条消息,说:“早,吃早餐了吗?”   三秒后他回复:“吃了,皮蛋瘦肉粥,我自己做的。”随后还给我发了张图片,一大锅皮蛋瘦肉粥。   我说:“自己做的?那你得多早起床?”   易亦说:“我七点起,洗漱加上煮粥一个小时就够了。”   第一次和易亦见面前我就听我妈说过,易亦自己开了个小工作室,手下有十几个人,接点儿不大不小的活,业绩还不错。   当然了我妈的言辞远远要比这夸张得多,在她眼里,易亦是最好不过的恋爱对象,实打实的青年才俊,属于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那种。   自己当老板,时间上也相对宽松自由些了。   我盯着那锅粥的图片看了几秒钟,竟然感觉有点饿,我咽了一口嘴里的分泌物,问他:“这么一锅,你和易俊兄弟俩能吃完吧?”   易亦告诉我:“易俊不和我一起住,他回家了。”   我问:“回家?”   易亦说:“就是易俊的妈妈家。”   我有点懵:“?”   易亦:“易俊没和你说过吗?我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易俊这二逼孩子还真没和我说过!   我说:“不好意思啊,易俊没和我提起过,所以我不太清楚。”   易亦说:“没事,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儿,我妈在我很小,嗯,应该是还没记事儿的时候就没了,后来易俊妈妈嫁给我爸,有了易俊。”   易亦说:“易俊妈妈对我很好,跟亲妈没两样,易俊也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除了某些时候有点缺心眼之外,没什么其他的毛病。”   我说:“嗯,确实感觉高女士是很好相处的人。”   易亦问我:“你认识易俊妈妈?”   我说:“碰巧这段时间和高女士的公司上有业务合作来着,去她家里签过合约,刚好易俊也在。”   易亦说:“哦,我以后还要和你正式的去拜访一次的。”   很快他又补充了一句:“也要见见我爸。”   我问:“……这是不是有点太快了?会尴尬吧。”   易亦说:“你们肯定会一见如故的。”   我有点想问这成语确定可以这样用?算了,你文青,你说了算。   上班中间路子杰给我发了几条微信,每一条都关于周爱梅。   我总结了一下这几条消息的主旨大意是:周爱梅怎么样了?   我装作不经意的看了周爱梅那边一眼,她在很认真的敲击着键盘,只有一个侧脸对着我,看不出什么表情来。   我告诉路子杰:“看着还好。”   又问他:“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做了什么禽兽不如的事?”说实话我是不大信任路子杰的,虽说他跟我想象中的明星不太一样,可怎么也算是个混娱乐圈的,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心眼,没多纯良。   路子杰手速很快,没几秒就给我发了好几大行字过来,他说:“真的跟我没关系,昨晚我有个局,刚从饭店里出来,就看见她在路边伸手打车,摇摇晃晃的,站都站不稳,一看就喝多了,所以我就把她带上车了,上车了问她什么都不说,一直在哭,后来哭着哭着就睡着了,我没办法就把她带回我那了。”   我刚想问路子杰有没有趁此机会意图不轨。   路子杰马上就又发了一条:“我发誓我绝对我没有干任何我不应该干的事!我虽然喜欢她,但我同时也是个正人君子。”   我:“你确定?还有什么叫不该干的事?”   路子杰回:“……好吧,我承认,我没忍住。”   “我亲了她一口。”   我:“你说话敢不敢不大喘气?”   路子杰说:“……我的错,我真的就轻轻的亲了一下,连舌头都没敢伸,结果她鲤鱼打挺就坐起来了,吐了一床,我都受打击了。”   路子杰继续说:“然后我就换床单,洗床单,折腾了将近一小时。”   我感觉到他怨气冲天。   然后我又想了想,问他:“今天不会见报吧,《L姓男星深夜携一性感女子回住处,是秘恋已久还是露水情缘?》什么的。”   路子杰说:“你高估我了,我这样的可不值当狗仔跟。”   我感觉到他很委顿。   我简单的安慰了他几句后,结束了我们之间算不上太长的对话。   我看了眼周爱梅,她皱着眉头看手机。   周爱梅从没在公司食堂吃过饭,公司食堂的菜口重,浓油赤酱,她吃不惯,又出于女性的爱美心理,她更是对食堂退避三舍。   今天很稀奇,周爱梅捧着餐盘坐在了我对面。   而这段时间一直都和我一桌吃饭的小剑却很是淡定,完全没有表现出一点喜出望外的样子,他只是很礼貌的叫了声爱梅姐后就低下头看着手机了。   我心想,这孩子还真是心宽体胖,自愈能力不容小觑。   周爱梅虽然坐在我对面,却也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她一脸平静,看样子并不需要多余的关心,于是我就没挑起话头。   我们仨在诡异却又意外和谐的沉默中吃完了一顿午饭。   我隔壁屋的一个宅男租客前不久已经搬走了,我再也不用在半夜被小电影寡淡无味的□□声弄醒。   但更可悲的是,新搬进来的是一对年轻情侣,他们应该还处在热恋期,恩爱的如同一对连体婴,我以更高的频率在半夜被抑扬顿挫情感充沛的□□声弄醒。   一点的时候我给易亦发了条微信。   令我震惊的是他竟然没睡。   他问我怎么没睡。   我说睡不着,隔壁有些吵。   易亦问我他们在干嘛。   我说在进行生命大和谐。   值得庆幸的是易亦没问我生命大和谐是什么。   后来他给我唱了首歌。一首摇篮曲。   他唱道:“睡吧,小宝贝。”   我开始相信世界上有吃可爱多长大的人了。 第16章 16   5月26日阴,风很大。   今天周六,我回家了。   易亦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在阳台上给我妈的茉莉浇水,风迷得我睁不开眼睛。   易亦问我在干嘛呢。   我如实回答说在浇花。   易亦又问我,要一起吃饭吗。   我看着面前定的茉莉小巧玲珑的花苞,出神的想了一会儿后说:“好啊。”   易亦又说:“上我家吃吧。”   紧接着他还补充了一句:“我做给你吃,好吗?”   不知为何他这么问让我觉得很紧张,我舌头有点打结了,我说:“好…好啊,都好。”   和易亦约好的是一起吃晚饭。   我下午五点的时候准备出门,那时我爸刚把做好的饭菜端上桌,问我:“确定不吃点?”   我看了一眼餐桌上的菜,蒜薹炒肉,鸭血粉丝,爆炒肝尖,薄荷煲猪肺。   很巧合的是,都是我不爱吃的。   我问我爸:“爸你实话说,是不是故意的。”   我爸说:“你不是要去易亦家吃嘛?刚好上菜市场看着猪肝猪肺还挺新鲜,就买了点儿。”   我说:“你和我妈平时不这么吃吧?内脏胆固醇高。”   我爸摆手:“就偶尔吃一回。”   我说:“你和我妈虽然正值壮年吧,但平时饮食该注意的还是注意点。”   我爸说:“我儿子就是会说话。”   又说:“爸都知道的,今天就是刚好馋这一口了。”   正准备踏出家门的时候,我妈从房间里出来了,她叫住我,给了我一个鼓励的眼神,说:“儿子,没事,不管你做什么选择妈妈都挺你。”   我:“……谢谢妈。”   易亦家的地址他已经在微信上发给我了,他家其实离我家那片不远,开车就二十分钟左右,当然一切都是在不堵车的前提下。   易亦住在八楼,我按门铃的时候有些紧张,哦,在来的路上我还去买了一支红酒,第一次上他家空手总不太好。   装着红酒的包装袋被我紧紧攥在手里,那是个纸袋子,感觉快要被我手心的汗濡湿了。   这没头没脑的紧张让我手足无措了,好在来开门的易亦很自然,他身上还系着围裙,一条很普通的粉色碎花围裙,穿在易亦的身上就显得不大普通了。   我看着那条围裙问道:“超市搞活动买洗洁精送的?”   易亦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茫然,随即说:“不是,是买锅碗瓢盆的时候送的。”   易亦把我带来的红酒放到了冰箱里,又让我在客厅坐下,说很快就好。   我问他:“易俊不在?”   易亦说:“他其实只是偶尔过来我这里,更多的时间他还是更乐意回他妈妈那边心安理得的做他的大少爷。”   “更何况,这种时候,他在也不合适。”   “他这么大个人了,应该会为他哥哥的幸福着想了。”   我:“……”   我感觉易亦说的很对,我一时找不到话来反驳。   易亦说:“”要是无聊的话,可以随意转转屋子,虽然不大。”   我点点头,易亦进了厨房。   我目光环顾一圈,目测这易亦这房子大约九十平大小,我想他软装一定是费了不少功夫,看起来很宽敞,还带着独特的风格。   主卧次卧什么的我都没去看,易亦虽说让我“随意转转”,但还是感觉进他的房间像是侵犯了他的私人领域。   不过客厅墙壁挂着的一个装饰物吸引了我的注意。   一个黑色的大轮胎,看着像是卡车的轮胎,轮胎被当做花篮,中间的缝隙插上了五颜六色的小花,这两者奇异的结合不知为何让我感觉有些浪漫。   我直觉认为这是易亦自己做的。   这种直觉让我对易亦的房子充满了好奇。   我还注意到了电视边上立着一个小架子,类似于多宝阁,却是金属质感,泛着铜色。   架子上摆着很多有意思的小摆件,用螺丝钉,小铁丝做成的芭蕾少女;各种各样大小不一的钥匙做成呈四十五度角倾斜的正方体;易拉罐做成的小椅子;金属瓶盖拼成的心;木头雕刻的迷你留声机等等,其中还有几把口琴,应该都是易亦吹过的。   “可以吃饭了。”易亦喊我。   我扭过头问他:“这些都是你做的?”   易亦点了点头。   我又指着那个轮胎花朵搭配的装饰物,说:“这个也是?”   易亦说:“嗯。”   我心想,他真是具备了一个文青所需要具备的全部素质。   看到了桌上一桌子丰盛的饭菜后,我更是笃定了上面那一点。   我妈确实没说错,易亦是那种打着灯笼都难找到的恋爱人选。   饭后我和易亦并排坐在沙发上,喝着我带过来的那支红酒,易亦家没有高脚杯,我们一人端着一个印着可爱奶牛的马克杯。   易俊突然在微信上给我发来了视频邀请。   我看了眼身边的易亦,心想易俊为什么要跟我视频,而不是跟他哥。   视频接通的时候我看到的是两张挤在镜头前的大脸。   易俊一上来就冲我抱怨:“我哥没人性,给他发消息也不回,视频也挂断。”   “简直是有了对象就忘了弟弟。”   路子杰也在一旁附和:“没错,有了对象忘了朋友。”   易俊又问:“今天你们的约会怎么样?顺不顺利?棒不棒?为了你我哥可是一早就把我撵回来了。”   易亦一下挤到我边上,用一种很难以捉摸的语气说:“易俊,我好像记得妈说过禁止你再去酒吧。”   易俊声泪俱下的控诉:“呜呜呜哥,你没人性,你丧尽天良,你威胁我。”   易俊还说:“今天是路哥叫我出来的,说要带我见见几个音乐人。”   易亦:“我给你一小时时间见你想见的那些音乐人,一小时之后我给妈打电话。”   易亦:“路子杰,我跟你说过别带易俊去酒吧瞎混。”   路子杰在视频里举起双手:“有我看着呢,他不能还被人算计当个便宜爹吧?”   路子杰说:“那他也太蠢了。”   易亦说:“你不靠谱,而且上次他也是跟着他好几个朋友一起去的。”   路子杰:“……”   路子杰:“……那是他朋友不靠谱。”   我在旁边听着感觉信息量蛮大,我按捺住满腹的好奇,好不容易等视频通话结束,我问易亦:“被人算计当便宜爹是怎么一回事?”   易亦捏了捏鼻梁,一脸无奈的说:“易俊在美国的时候跟朋友去酒吧,被一女孩盯上了,那女孩也是华人,但玩得开,不小心怀孕了,又不知道孩子是谁的,看易俊简直一傻多速,就把易俊给算计了。”   我张大了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是该说易俊单纯呢?还是说易俊傻呢?   当晚是易亦送我回的家,我其实只是喝了一丁点的酒,但他还是不放心。   我其实记得他喝得比我还多的,但我没说。   下车前易俊亲了一下我的嘴唇,我没太大的感觉,但是酒精突然发挥作用让我感觉有点热。   他开的是我的车,后来他打的回去了。   我手里拿着易亦不知多久前说要送我但我们都不约而同的忘记了这回事直到今天才突然想起来的礼物。   一个黏土小人偶。   穿着黑色T恤蓝色裤子白色运动鞋,头上戴着一个榴莲。   易亦是这么说的:“一开始见你就觉得你浑身是刺,谁靠近你你就要扎谁的架势。”   我很不服气:“我这人不一直都很随和吗?”   易亦也不和我争辩,只是笑了笑。   对门的孩子似乎换了爱好,最近也不弹钢琴了,开始吹萨克斯风,我到楼道的时候,那孩子正站在楼道里练习,他在吹一个长音,上气不接下气,脸憋得通红,感觉下一秒就要背过去。   他从他惊天动地的演奏中回过神来的时候,看见我站在家门前看他,于是不情不愿的叫了一声:“叔叔好。”   我正色道:“你好,不过你要叫我哥哥才更礼貌。”   那孩子低着头抚摸着手里的萨克斯风,说:“哦。”   我今晚不知为何心情很不错,于是想跟这个并不怎么具有音乐天分却又始终不懈努力的孩子多聊两句,我问他:“小杰你怎么不弹钢琴了。”   小杰抬起头看我,眼里熠熠生辉:“我现在喜欢爵士乐了。”   我想了想说:“钢琴不是也可以演奏爵士吗?”   小杰咬着嘴唇瞪着我:“……反正我就是不想弹钢琴了!”   我说:“哦。”然后我又告诉他继续努力,绝对不能半途而废,还有在楼道里吹萨克斯风也是不礼貌的。   但我还没说完,小杰就跑掉了。   他跑进了我家对面的那扇门里,门被他啪的一下重重的关上了。 第17章 17   5月27日多云。   昨晚刮了一夜鬼哭狼嚎的风,我没怎么睡好,除了风声,夜是静悄悄的。   易亦送我的黏土小人被我摆在床头柜,我打开手机,用手机屏幕微弱的灯光看着它,摸了摸它头上那颗栩栩如生的榴莲上的小尖刺。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了。   我醒来的时候听见早间新闻,我听见我爸妈在探讨一个我似曾相识的问题。   我爸说:“2012就全面小康了。”   我妈说:“谁信呢,穷的还是穷,富的还是富,该两极分化还是两极分化。”   我爸说:“我信啊,我觉得肯定能实现的。”   我妈说:“你啥都信,国家称霸你都信。”   我爸说:“我国走和平发展战略,绝不做世界霸主。”   我妈啧啧两声,“懒得跟你讲。”   我爸当年是下乡知青,和别人不同,他是怀揣着满腔热血主动要求下乡的,于是在犄角旮旯的乡下,他收获了一段爱情,他遇见了我妈,当他在公社挥汗如雨的时候。   我爸现在虽然年纪大了,当年的那腔热血却似乎还在胸中沸腾,他热衷于看新闻,看到关于国家崛起民族振兴的消息,当晚做的饭菜都会咸一些。   高兴的,做菜的时候唱歌,一唱歌就抖,一抖盐就搁多了。   我听着他们的对话笑了,不是因为觉得好笑而笑,是因为觉得舒服,外面是阴天,可我家这一百平左右的小房子却好像处处都是阳光。   心情舒适的时候我就想闭眼睛,没想到闭眼未果,我妈在外面喊我了:“张扬!起了吧?”   我没吱声,我像木乃伊一样平躺在床上,做出一种我还在熟睡的假象。   我妈继续喊我:“起来吃早餐,别装了,我听见你屋里动静了!”   我瞠目结舌,我妈这听力真是无人能及,分分钟甩同龄老太太们八十条街。   于是我爬起来,穿好衣服。   我睡觉习惯只穿一条内裤,皮肤与柔软的被子接触的时候是最舒服的。   我妈见我终于起来了,叨叨我:“太阳晒屁股了,你这么懒可怎么办?所以你真是要赶紧找个对象治治你这毛病。”   我无视我妈的后半句,走到窗边拉开窗帘,说:“妈,外边阴天,太阳公公都没出来呢。”   我妈瞥我:“别瞎贫,赶紧的刷牙洗脸吃早餐!”   我爸从报纸后露出来一双眼,眼神应该是在说:“你就快去吧。”   我笑了笑,蹦着去洗漱了。   吃完饭后我陷入了无聊的沉思中,因为我妈和我爸在看电视剧,他们热情的邀请我一起看,并且适时的讨论剧情。   不过谢天谢地,路子杰主演的那部电视剧终于不再重播了,为此我妈还很遗憾,自从路子杰来我家吃过一顿饭后,我感觉我妈和路子杰关系一下变得很熟稔,至少是我妈单方面的熟稔,她喜欢一边看那个无聊狗血的电视剧,一边联系起现实中的路子杰,然后对剧中人物以及路子杰的演技进行评定。   她带着一副老花镜,很有学者风范,或许在那些时间里,她觉得她已经化身电影学院的资深教授。   我爸偶尔也会附和她几句,对路子杰进行一些违心不违心的夸赞。   我爸妈现在在追的这个电视剧其实跟路子杰那个没什么不同,完全是一眼的原料,一样的配方,唯一不同的是原先路子杰主演的男主角命运多舛身世成迷,而这部剧里这是女主角命运多舛身世成迷。   我爸我妈看得津津有味。   我最后找了个借口回了房间。   我不得不破坏了一家三口共同围坐在电视机前看无脑的连续剧的温馨时刻。   巧的是,我刷朋友圈的时候,刚好刷到的第一条就是来自路子杰。   他说:“杀青了。”配图是一张他身披重甲手握长剑的照片,又酷又帅,豪气万千。   我点了赞,又没忍住评论了一句,“你演个将军?”   路子杰很快回复:“……电影上映你就知道了。”   我心想,那倒也是,他既然想保持神秘,我当然可以顺着他意。   我感觉易亦今天挺忙的,他八点多的时候给我发早安。   我看到后很快就回复了他,但却一直到现在都没收到新消息提示。   我把床边的那个榴莲小子抓在手里,狠狠的捏了两把他的小尖刺。   下午的时候易亦才回复我,说抱歉,今天比较忙,有个方案要赶,今天一早上都没时间摸手机。   我很大度的说:“没事,工作要紧,忙完再聊。”   易亦说:“对不起,明天你就回去上班了吧?我下午送你过去吧。”   我依旧很大度的说:“没事,你先忙完,忙完后有的是时间。”   晚饭后我妈要去跳舞,我爸要去下棋,我要去丢垃圾。   在楼道上刚好又碰到对门家的小孩——小杰。   他背着形状奇怪的包,低着头很萎靡不振。   我猜他是因为明天周一,而他的作业却没有写完。   我问他:“小杰,你作业没写完?”   小杰很茫然的抬头看我,似乎不太明白我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他愣了一会儿才说:“我作业早就写完了。”   我说:“哦。”   又问他:“你这是要去哪啊?”   小杰说:“上课。”   我惊讶道:“现在的小学生都已经那么惨了?!周日都还要上课。”   小杰这小孩儿似乎挺不屑的看了我一眼。   我装作没看见,又问他:“你这包造型挺独特啊,能装下书?”   小杰说:“里面装的是萨克斯,我要去上萨克斯培训班。”   我这回很确定他很不屑的看了我一眼。   我恍然大悟:“哦,我说呢。”   小杰看了看我又摇了摇头,本来萎靡不振的他和我一番畅聊之后似乎打起了精神,他一蹦一跳的进了电梯,电梯门关上之前,他还冲我笑着说了一句:“叔叔再见。”   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 第18章 18   5月28日晴。   又是无聊的一天。   不过好在过两天就是端午。   今天公司里静悄悄的,大家都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安静如鸡。   这氛围有点古怪啊。   午饭的时候我终于找到机会问小剑。   小剑看着手机头也不抬说:“你不知道老刘的老婆正和他闹离婚呢。”   我“哦”一声,原来如此。   老刘即将要变成大龄失婚男,我感到世事无常。   我决定要规规矩矩的,安全度过这两天直到端午节假期来临,我在心里用坚毅的声音告诉自己,绝对不能往枪口上撞。   小剑现在今时不同往日了,剩下的吃饭时间里,他没有再和我说过一句话,连周爱梅带给他的伤痛都不再提了。   他着迷的看着手机,手指时不时点一点屏幕,我忍不住问他:“小剑,在看啥呢?眼珠子都要掉手机里了。”   小剑飞快的看了我一眼然后飞快的说了一句:“看小说呢。”   我想到了之前看的一条新闻,外国小伙沉迷中国玄幻小说成功戒毒,真是诚不欺我。   我问他:“那么好看呢?”   小剑露出□□的表情:“我欲修仙,法力无边。”   我:……   我跟易亦发微信,他这两天很忙,我担心他不按时吃饭。   我问他:“吃饭没?”   易亦回:“还没有。”   我说:“现在也不早了,快去吃啊。”   易亦说:“订了外卖,还要半小时送到。”   我说:“现在送个外卖咋这么久呢。”   易亦说:“刚定没多久,现在送外卖都最少四十分钟。”   我说:“好吧。”   易亦问我:“你吃了吧?”   我咽下嘴里最后一口米饭说:“我早吃完了。”   我又说:“以后你吃饭不能太晚,伤胃。”   易亦说:“张扬,你变了好多。”   我问他:“我哪里变了?”   易亦说:“你变得更好了。”   我:……   我问 “照你这意思我以前不好还是怎么的?”   易亦说:“以前就很好很好了,但现在是很好很好很好。”   我:“啊这敢情就是多了俩字的差别。”   易亦说:“以前你是榴莲,刺很硬又扎手,现在你是红毛丹,刺看起来尖尖的,但其实摸在手上是软的。”   不知为何,易亦这话让我微微笑了起来。转瞬之间我突然想到一件事,于是问他:“你是不是要准备再给我捏个红毛丹小子了?”   易亦说:“这是个好提议。”   我说:“你敢捏我就敢要。”   易亦说:“我借了家里的水缸做胆。”   我问:“你家里有水缸?”   易亦说:“没有,我打个比方。”   这样没营养的对话进行了一中午,我上班的时候易亦刚把送来的外卖吃完。   一份馄饨,虾仁玉米馅的。   我想,我们口味还挺一致,那以后应该不会在包饺子的时候因为包什么馅而产生争执了。   想完之后我就愣了,思维这东西总是能快行动好多步。   刚交往就想到上床,刚结婚就想到生孩子。   我笑了笑,跟易亦说了再见。   易亦回我:“晚上聊么么哒。”   他有时候的卖萌语气让我招架不住,倒不是觉得肉麻,是真觉得萌。   我抽空回想了一下第一次见他时的抵触,到现在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我觉得易亦可能还真没说错。   我是一下从榴莲变异成红毛丹了。   下午老刘到我们办公室溜了两圈。   他站在窗台上看着幸存的那株月季,他揪起一片尾部有些枯黄的月季叶子,说:“你们坐靠窗这排的,就不知道给浇浇水,给浇下水能累死还是怎么的?”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从他溜达第一圈开始我就知道我们靠窗这一排会遭殃,他走到窗台前站定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会借月季发作。   我斜着眼悄悄看了一下周围的小伙伴,他们目不斜视气定神闲。   气氛一度很尴尬,空气空前安静,只能听到空调的扇叶上下翕动的声音。   我在脑子里罗列了几种把窗台上那株月季毁尸灭迹的方案。   夏天的白昼很长,下午下班的时候太阳还挺大。   我跟在周爱梅的身后走出公司,从撞见她从路子杰车上下来那天到现在,我们几乎说不到十句话。   周爱梅今天情绪看着挺好,还是紧身裙高跟鞋标配,脸上的妆容也到位,反正我是看不出什么破绽。   我走上前,跟周爱梅搭话,我问:“爱梅姐,待会是直接回家?”   周爱梅瞥我:“不回家能去哪?”   我无比自然的脱口而出:“谈恋爱呀。”   周爱梅说了一句中午易亦刚和我说过的话,她说:“张扬,你变了不少啊。”   “你以前不最讨厌充满酸臭味的毫无意义的谈恋爱行为吗?”   我一脸茫然:“没有吧?”   周爱梅叹道:“爱情能使鬼推磨啊。”   我不知道怎么接她这句话,于是想了很久,说:“路子杰这人不错。”   周爱梅说:“老娘早跟你说过的吧,你不用这样。”   我说:“真的,连我爸妈都很喜欢他。”   周爱梅白了我一眼:“那你干脆把易亦甩了,和路子杰在一起吧。”   我猛烈摇头,易亦这样的就正好,路子杰这款我真是无福消受。   在车库告别周爱梅后,我慢悠悠的开车回家。   路过一个大桥的时候,我看见桥边熙熙攘攘的挤了很多人,还停了辆警车,一个女孩子尖利的声音从车窗窜进我的耳膜,她喊道:“你不和我结婚我就去死!”   我知道那女孩一定不会跳的,我用力踩了下油门,快速的开过了那座桥。   我们每天都能遇见很多的人,经历很多的大事小事,每个人都有故事,但更多时候我们会选择性的听。   晚上我练了会儿口琴,新学的情非得已。   挺稀奇的,隔壁如胶似漆的小两口破天荒的吵架了,正在互相问候双方父母,口琴声都掩盖不了他们的声音。   我给易亦发了段语音,我给他吹了一段口琴。   易亦回我:“情非得已。”   我说:“是啊。” 第19章 19   5月29日,晴。   今天的温度应该达到了五月的峰值。   我穿着皮鞋踩在水泥地板上的时候,都能感觉得到从脚底板直奔天灵盖的腾腾热气。   因而今天我得以见到了比平日里来回频率要高上数倍的洒水车在公司外的那条街道上穿梭。   在我石头剪子布输了,从街对面的广场拎着一兜子冰淇淋回来的时候,还险些被迫洗了个澡。   公司里人手一根冰棍,外面烈日炎炎,大家在开着空调的屋里嘶嘶哈哈的舔着冒着凉气的冰淇淋,此刻我直观的感受到腐朽的资本主义带来的温暖。   可能今天的天气实在热的人神共愤,午饭的时候食堂为每人免费发放了一大杯绿豆汤,小剑坐在我身边用了七八个四字成语赞美我们公司老总十分具有人道主义关怀。   我只有一个感觉,小剑这些日子的小说没白看。   易亦给我发微信。   一张我觉得有意思也有食欲的图片。   一个半圆的西瓜被挖了瓤,变成一个碗,碗里装着好多三角形红白相间的冰棍。   易亦说是今天在家里闲着没事,自己照着微博上的教程做的。   我发自内心的赞美:“你真的十项全能。”   我问:“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吗?”   易亦说:“我不会撩,所以现在还没追到你。”   我:“……其实我认为,你说这句话就是在撩了。”   易亦:“哦,那我真没什么不会的了。”   易亦:“开玩笑的,我不会的东西太多了,我不会唱歌,不会跳舞,不会和第一次见面的人打交道。”   我笑了:“你说的这些,其实我也都不会。”   我说:“你真的已经很好了,你可能都不知道你有多好。”   易亦:“那我都这么好了你还让我等……”   我:“……是我的错。”   我:“进度条已经在飞速的向前走了,你再耐心的等等,用不了多久的我保证。”就冲你十级的撩人段数,九级的撒娇段数。   下午的时候对面广场某超市某品牌的粽子在搞促销,为即将到来的端午节造势,请来了几个不知名的乐队来唱歌,边上还煮了一大锅的粽子给观众发放。   我们坐在窗边的人的优势就在,公司外那条街上任何一点的风吹草动,都逃不出我们的火眼金睛。   坐我旁边的同事已经盯着外边看了有十分钟了。   老刘已经瞪了他三次了。   我敲敲他的桌子提醒他,“回神了嘿,这么好看吗?”   同事扭头冲我笑出一口白牙,说:“别说,虽然这些乐队听都没听过,但唱歌还挺好听啊。”   听了他的话,我才竖起耳朵认真听了一下外边的动静,别说,这唱的确实还挺好的,一把清亮的少年音唱起摇滚来也不违和,别有一番风味。   我们公司在十二层,从这往对面广场上看,视野分辽阔。   我不近视,对面广场搭的小舞台距离我们这栋楼虽然直线距离有将近五十米,我还是把舞台上一手拨贝斯一手扶麦的人看清了。   我心道:这他妈的不是易俊那二逼孩子吗?   我又不敢置信的盯着舞台上看了很久,不得不说,这孩子唱起歌来就跟换了个人似的,一点二劲都看不见了。   我目光梭巡了一圈,发现老刘不在可见范围内,于是我录了段视频给易亦发了过去。   看样子今天易亦很闲,不大会就给我发了一长段语音过来了。   易亦说:“这事他没告诉我,要不我可以和他一起过去了,既能看现场,还能见见你,然后今晚一起回来,等易俊回家了我一定要说说他,我都没听过他唱歌呢。”   我问:“易俊没给你唱过?”   易亦说:“没有啊,他高中就出国了,平时寒暑假回来也都是出去疯玩,本来就没有多少时间一起,当然更没有给我唱过歌。”   我说:“那看你们感情很好啊。”   又问:“你这是吃醋了?因为弟弟都没唱过歌给自己听就先唱给大爷大妈们听了。”   易亦说:“没有。”别扭的语气完全不足以让人信服。   我笑:“你说没有就没有吧。”   易亦也笑:“就是没有。”   5月30日晴   今天端午。   我妈早早的就拉上我爸出门了。   为庆祝端午节的到来,小区里举办了交谊舞大赛,一等奖奖品为十斤大肉粽,依次递减,二等奖八斤,三等奖六斤,我妈斗志昂扬势在必得的拉上了我爸做舞伴,我爸半推半就的跟着我妈走了。   中国人对节日是及其重视的,虽然过节其实没有多大意思,但最起码是要有一些仪式感的。   易亦一大早就给我发消息了,说:“端午节快乐。”   我说:“你也快乐,粽子节记得吃粽子。。”   又问:“你不会要自己动手包吧?”   易亦说:“没有,难得三天假期,当然要做点有意义的事情了。”   我:“比如?”   易亦:“比如见你,比如和你一起吃饭,比如和你一起散步,比如和你一起看电影,数不过来,太多了。”   我笑说:“反正就是和我一起呗。”   易亦:“恩,就和你一起。”   我问:“你之前真没谈过恋爱?这情话说得一溜一溜的。”   易亦:“真没有,我是无师自通。”   我:“好,你十项全能,你说什么都对。”   易亦很不好意思似的:“别总夸我,我没你想的那么好。”   我:“……”   交谊舞大赛在午饭前结束了,我妈春风满面的进了门,跟在后边的我爸手里提着一大袋粽子。   我看了我妈一眼,很有眼力见的问她:“妈,这是几斤的粽子啊?”   我妈抬抬下巴,“八斤。”   我竖起拇指:“厉害!”   我妈说:“我经常跳广场舞,算是很有舞蹈基础,别的人比不上我。”   我问:“那第一名那个呢?”   我妈漫不经心:“哦,第一名那个是我们广场舞队的队长。”   我惊讶:“你们一群大爷大妈们闲来没事抻抻胳膊蹬蹬腿的还给整了个舞蹈队呢?”   我妈斜了我一眼:“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怎么就不能呢?”   我说:“没有没有,就是单纯的吃一惊而已。”   我妈说:“我敢说我们舞蹈队的一群大爷大妈比你身体利索多了。”   我说:“是是是。”   我妈把我爸手里的那袋子粽子递给我,吩咐道:“去煮了去,中午就吃这个了。”   我想了想,问:“光吃这个胃不会难受?”   我妈说:“战利品吃着胃一定不会难受。”   又反问我:“你大学的时候总吃方便面不难受?”   我心道,这都能知道?   我妈轻蔑的看着我笑:“就你还想瞒我呢,一问你吃没吃饭,你支支吾吾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准是又吃了方便面。”   不怪我,谁让垃圾食品做的那么好吃。   在我吃下两个比巴掌还大的粽子,又即将被我妈逼迫吃第三个的时候,易亦的电话救我于水深火热之中。   易亦说他和易俊路子杰想去附近的一个度假村玩,问我要一起吗。   我看了眼剥了粽叶被递到我嘴边的粽子,我大声说道:“当然好了!我一起!”   我妈在旁边小声问我:“怎么了?”   我看了一眼我妈,对易亦说:“等我跟我妈说一声,我们微信上聊。”   挂了电话我妈锲而不舍的追问:“怎么了?怎么了?”   我说:“易亦问我要不要和他们一起去附近的度假村玩。”   我妈眼珠子骨碌转了几圈,很精明的样子,问我:“还有谁一起?”   我说:“还有易俊和路子杰。”   我妈说:“去吧去吧,省得你成天躺在床上跟死了似的。”   我告诉我妈:“过节,别说不吉利的话。”   我妈瞪我:“就你迷信。”   我在微信上跟易亦说好,他说三点半来接我。   在度假村待两晚上,假期的最后一天回来。   我简单收拾了两套衣服装背包里,想了想,又把放在床头柜上的口琴和榴莲小子塞进了书包夹层。   不过最后我没想到的是,这趟行程其实不仅仅是我们四个人。   我问易亦为什么没告诉我周爱梅也一起,易亦一脸委屈的对我说:“我也没想到啊,谁知道路子杰是想了什么办法把人拐过来的。”   我和易俊坐在后座上联和起来骂路子杰。   不因为别的,就只是想到我们四个大男人和单单一个女孩子一起会有多尴尬。   控诉完路子杰后,易俊开始控诉我,他小声的问我:“为什么录了视频?录了就录了,你还发给我哥。”   从我即将坐上副驾驶却被易俊拖上后座的时候,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遭了。   易俊说:“多丢人啊”   我说:“不丢人啊,你唱的多好啊,那么破的舞台都掩盖不了你的光芒。”   我说:“而且你哥说从没听过你唱歌,那个视频是第一次,如果我没录下来,你哥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听到你唱歌了,多可惜啊。”   我说:“唱的那么好,也应该向哥哥炫耀炫耀啊。”   易俊说:“呜呜呜太尴尬了。”   我看了易俊三秒,思考了五秒,问:“你是不是兄控啊?”   易俊扭过头:“没有。”   我说:“你唱歌好听,你说没有就没有吧。”   易俊:“就是没有。”   这兄弟俩的默契程度让我目瞪口呆啊。   两个小时车程就到地方了,路子杰的车紧跟其后,他还是大□□镜遮住半边脸的标配,周爱梅面无表情的走在路子杰身边。   但以我这些年对周爱梅的了解,她现在心情还可以,她满脸笑容的时候才更像是末日来临。   度假村的面积不大不小,但游客很多,房间紧俏,老板说希望我们尽量俩人一间,但我们是五个人,最后总会剩一个。   由于周爱梅这个独立自强的新时代女性强烈表示不用顾忌她,她自己睡一间房完全没问题,而且还乐得自在,于是最后的房间安排是周爱梅自己睡一间,易俊路子杰一间。   我和易亦一间。 第20章 20   5月31日晴。   昨晚其实什么都没发生。   任何意义上。   哦,不知道易亦亲了我算不算。   另一件事,我发现了易俊这孩子除了二以外的另一个毛病。   八卦。   我和易亦洗漱完毕出门的时候,易俊路子杰周爱梅他们仨已经在吃早餐了。   我和易亦坐在了另一张桌子上,半分钟后易俊坐到了易亦的边上。   他冲他哥哥挤眉弄眼,用并不算小的声音耳语:“哥,你们昨天有没有?”说完还发出猥琐的笑声。   易俊是觉得我听力有问题吗?我很怀疑。   易亦很巧妙的看了我一眼,易俊似乎从他哥哥的眼神里得到了某种想要的答案,一脸“我就知道”的洋洋得意。   易亦敲了一下他脑门:“小孩子成天瞎想什么?我和你扬哥什么都没干。”   我笑了一下,这样兄友弟恭的场面是我十分喜闻乐见的。   易俊很同情的看着他哥哥,说:“暧昧让人受尽委屈。”   易亦说:“我甘愿委屈,我享受过程。”   易俊说:“何时该前进,何时该放弃。”   易俊又被敲了一记脑门,他听见自己天真可爱的哥哥说:“永不言弃。”   易亦还说:“吃你的早餐,别瞎琢磨。”   易俊委屈巴巴:“不都是为了你,我看扬哥总是云淡风轻的。”   易亦揉了一下他头发:“我知道,我跟你扬哥很好,别总为我担心。”   易俊说:“因为你太认真了,感觉很傻。”   他俩这整段对话我听得一清二楚,听到易俊说到上面那句话是真的想乐,难得易俊这孩子还有说别人傻的时候。   不过有一点易俊倒是没说错,易亦太认真了,从昨晚睡前停在我嘴唇上那个浅浅的吻我就知道,他太认真了,认真到不敢有一点轻举妄动,他正人君子到我都心疼他的程度。   易亦和易俊兄友弟恭相亲相爱,反观周爱梅路子杰那一桌,表情一个赛一个的严肃,我看了有点打怵。   度假村里有块池塘,老板告诉我们今天会赛龙舟,比赛得了前三名还会有大奖。   易俊问老板一行人,说:“我们才五个人,也可以参加吗?”   老板看了看我们:“考虑到安全问题,女士就别参加了,你们四个男人刚好组一队。”   易俊:“一条龙舟不是要好多人划的吗?”   老板笑说:“说是赛龙舟,但其实我们不划龙舟,划的是竹筏,因为池塘面积不大。”   易俊说:“听起来就有意思,还没划过竹筏呢。”   路子杰也难得出声:“我也觉得会挺好玩的。”   我看了看周爱梅,周爱梅发现后瞪了我一眼。   我走到她边上,小声问她:“周爱梅同志,你和路子杰这是什么情况?”   周爱梅没好气的回答:“什么‘什么情况’,就那么回事呗。”   我问:“就‘那么回事’是怎么回事?”   周爱梅说:“我们在一起了。”   我笑说:“哦,看你之前的样子,我一直以为全世界的男人都死光了你都不会选路子杰呢。”   周爱梅说:“我们睡了。”   我:“哦。”   下一秒,我:“啥?你说啥?风太大我听不清。”   周爱梅咬牙切齿:“我说我和路子杰睡了!”   她声音没压住,一瞬间全屋子人的目光都射向我和周爱梅所在的方向。   易亦和易俊更是一脸震惊的表情,我还注意到路子杰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什么地方摸出了一个口罩戴上了。   在去池塘的路上,易俊盯着路子杰的背影说:“好白菜都被猪拱了。”   易亦说:“我要跑去告诉路子杰,你说他是猪。”   易俊鄙视的看了一眼易亦:“哥,你太幼稚了。”   易俊:“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夸爱梅姐很好,不是要说路哥是猪。”   易亦说:“行行行。”   他走到我身边,轻轻勾了一下我的小拇指。   我用小拇指挠了挠他的掌心。   我看到他眼睛弯起来了。   三十五度的天气我竟然能感觉到温柔,我想我是要生病了。   池塘边已经排好了一排的竹筏。   我们把手机钱包都交给留在岸边观战的周爱梅。   路子杰放弃了他最后的倔强,他把墨镜和口罩都摘下来了。   直到赛龙舟结束,也没人认出他。   我们运气好得了第三名。   易俊对老板之前说的大奖很感兴趣,但当两个大汉把池塘边上那个用于加油助威鼓舞士气的大鼓抬到易俊面前的时候,易俊英俊的五官组合成一个字。   懵。   我没忍住笑了,易亦掐了一下我手心,我看见他也在憋着笑。   好在易俊这人乐观得很,懵了两秒后就喜滋滋的对我们说:“这鼓真帅,果然是‘大’奖哈哈哈。”   说罢他还拿起鼓槌敲了几下。   咚咚咚,震天响。   最后那鼓是易俊易亦还有我一起抬回去的。   其实那鼓用不着三个人抬,可我实在是不想和周爱梅路子杰一起。   他们俩虽然没怎么说话,我却能感觉到暗潮涌动。   他们是非常规恋爱,非常规情侣,一人挂着一张有人欠了五百万没还的脸。   春天已经过了?   春天其实刚到来啊。 第21章 21   6月1日,晴。   儿童节。   这是一个各类商家疯狂推销自家产品的最好时机。   肯德基麦当劳的半价儿童套餐;超市里买一送一的儿童玩具,各种各样的培训班在今天报名享八折优惠等等。   各种广告宣传狂轰滥炸,家长们根本无力招架。   看着路边手足无措安慰着自家孩子的家长,我无比庆幸,我没有孩子,而且很可能会一直都没有孩子。   我突然想到易亦了,我看了一眼手握方向盘目不斜视的他。   易亦突然问:“怎么了?”   我想他是从后视镜里看到我在看他了。   我笑:“没事。”   易俊这个八卦精插嘴:“哈哈偷偷看我哥被发现了,我哥帅吧?”   我想了想,觉得易俊兄控无疑。   我说:“是,你哥天下第一帅。”   易俊说:“没有,我哥天下第二帅。”   我:“你想说第一是你吧?”   易俊说:“扬哥聪明!”   我:“……”   说起来这几天易俊倒是没有戴着他那只大耳麦了,怪不得我看着总觉得哪里有点怪怪的。   我问:“易俊,你那大耳麦呢?”   易俊撇嘴:“被我妈没收了。”   我:“为啥?”   易俊说:“我妈说成天戴着个耳机看起来吊儿郎当的。”   易俊说:“我妈要我下个月就去工作。”   我:“去你妈的公司?”   易俊生无可恋:“不是,我妈要我自己找,不能去她那。”   我:“哦。”有钱人的套路我看不明白。   易亦在前边说:“其实妈不是不让你去,不是你一心想唱歌吗?妈怕你心不定,待不住,妈就是太惯着你。”   易俊辩解:“我也没说我一定非要当歌手,但是我都没问,妈就叫我别去她公司。”   易俊说:“搞得我多受伤啊,是不是亲妈啊,感觉你才是亲的。”   易亦没说话。   易俊看了前边一眼:“…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易亦说:“你傻不傻啊,我没事,妈对我就跟亲妈似的,我有什么好介意的,倒是你,别再让妈操心,想唱歌那就认认真真的,一步一个脚印的往那条道上走。”   易亦还说:“虽然路子杰是个演员,但多多少少也在娱乐圈混了这么些年,让他带带你。”   易俊闷声闷气的说:“知道了,我会好好想清楚的。”   我感觉易亦这大哥当的就跟爹似的。   让我看到了另一个模样的他,挺好的。   中午的时候到的家,周爱梅坐在路子杰车上跟我说再见,后来也不知道她是回了自己家还是去了路子杰家。   他俩发展到现在这样真是让我始料未及。   我问易亦易俊既然都到楼下了,上去吃个饭吧。   易亦说算了,今天过节就不打扰了。   我笑说:“我们一家三口谁都过不着这个节。”   易亦笑:“你能过,你永远是宝宝。”   我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倒也不全是因为肉麻。   易俊冲我挤眉弄眼的,还发出啧啧啧的声音,说:“就冲我哥这撩法,我相信用不了多久你就会成为我大嫂了。”   我还没来得及骂他,易亦就先敲了他一记:“好好说话,别不正经。”   易俊委屈的看着他哥:“不说的挺好的吗?”   又对我说:“扬哥我和我哥不打扰你过节了,毕竟你是宝宝,我呢,就回去跟我这个一点不心疼弟弟的哥哥一起吃饭吧。”   易俊:“还要敲我的大鼓!咚咚咚!”   我都懒得说他二了。   推开家门的时候我爸妈正在吃饭,对门的小杰拉开一个门缝,他手里捧着个粽子,看到我后啪的就把门关上了,我都没来得及和他打招呼。   我妈问我:“这么早就回来了?我以为怎么着也得到下午呢。”   我说:“就钓钓鱼,摘摘菜,采采果子,新鲜一两天就够了。”   我爸说:“吃饭了吗?”   我说:“没呢,不是想着刚好中午了就回家吃嘛。”   我妈:“怎么不在外边吃了再回来。”   我:“路子杰和她女朋友有事要先回去,所以就不在外边吃了。”   我妈一下瞪大眼睛,她很精准的抓住了重点:“路子杰有女朋友了?”   我说:“是啊,刚在一起没多久的。”   又说:“他女朋友你也认识啊,周爱梅。”   我妈语速极快的问:“就你高中大学都一个学校,毕业还去了同一个公司的那个同学?身材很好个子很高的那个?”   我说:“是啊,没错,就是她。”   我妈说:“哦,那还挺好,和路子杰挺配的,男才女貌。”   我说:“我还以为挺不看好他俩呢。”   我妈说:“我看好不看好又怎么样?我也不是他们家长,上次路子杰上咱家吃饭的时候,我感觉这小伙子挺好,你那个同学我也就见过两次,也没太了解,但我偶尔听你提过,感觉是个不错的姑娘。”   我说:“是啊,挺好的姑娘,希望他俩能白头偕老。”   我妈笑说:“你这话说的是不是稍早了些,还连婚都没结就白头到老呢。”   我说:“不结婚也可以白头到老啊,两个男人在一起不就是吗?”   我妈盯着我看了很久,说:“想好了?”   我问:“想好什么了?”   我妈说:“易亦啊。”   我说:“我一直在想啊。” 第22章 22   6月2日阴。   我早上五点多就起来了,要开车三小时到邻市上班。   出门的时候,也不过刚刚六点,恰好碰到小杰,他背着个大书包,我这次认真看了看,背的不像是萨克斯。   小杰叫我一声:“叔叔。”   我说:“告诉过你要叫哥哥啊。”   小杰说:“好吧,但是我妈妈说你跟她差不多大,可以叫你叔叔。”   我说:“我要是一直没有结婚,没有小孩,你就要叫我哥哥。”   小杰撇嘴:“好吧哥哥。”   我:“真懂事,现在是要去上课吗?那么早?”   小杰耸拉着一张绝望的脸,说:“我们七点就要早读的,我还要在外边吃早餐。”   我摸摸他的头:“坚持住吧好孩子,你只要再忍个十几年,出来工作了就好了。”   小杰恨恨的瞪着我。   我问他:“对了,你萨克斯学的怎么样了?”   小杰莫名其妙的看我:“还可以。”   我问他:“那你会吹《少女与水手》吗?”   小杰摇了摇头。   我又问:“《星之所在》呢?”   小杰又摇了摇头。   “那《情非得已》会吗?”   小杰还是摇头。   我得意的说:“我认识一个这些曲子都会吹的人。”   小杰看着我,很崇拜的说:“那个人萨克斯一定学了很久,吹的很好吧?”   我说:“啊,他吹的是口琴。”   上面那句话说完后,小杰盯着我看了很久,他个子矮,我俯视他,我只能看到他的白眼球。   两分钟后他对我说:“哥哥再见。”然后脚步沉重的走了。   开车的时候,我听着之前刻的那张碟,心情愉悦。   但当我在公司楼下遇见实习生小丽的时候,心情就不大愉悦了,这意味着我今天迟到了。   小丽嘴里还咬着一根油条,嘴上大红色的唇膏被蹭掉了,惨不忍睹。   她跟我打招呼:“扬哥,今天怎么这个点才来啊?”   她这话说的,好像她没迟到似的,我说:“刚从家里过来。”   小丽问我:“你家是XX市的吧?”   我:“是啊。”   小丽:“从你们那过来得三四个小时吧?怪不得你也迟到了。”   我问小丽:“按你这迟到的频率,你的工资还有剩吗?”   小丽说:“没事,我在这有人。”   这倒是我没想到的,我难得八卦:“谁罩的啊。”   小丽说:“就我们公司那个副总XXX,是我男朋友的舅舅。”   我心想,怪不得你迟到迟的就跟吃饭喝水一样自然。   我在心里唾骂了三遍腐朽的资本主义以及遍布全中国的关系户。   他妈的,我也好想当一回关系户啊。   每回一个假期结束后回来上班的第一天,办公室的氛围总是分外火热,大家各种东西各种分,各种照片各种秀。   我在位子上坐下后,小剑不知道什么时候溜到了我身边,捧了一个比巴掌还大的粽子要送给我。   小剑说:“我妈自己包的,个大馅足,肉的。”   我说谢谢啊。   小剑说没事没事,扬哥你太客气啦。   后来我一点没客气的当场把那粽子吃了,早上没吃早饭就出门了,可把我饿坏了。   小剑目瞪口呆:“扬哥,其实你也不用用这么激烈的方式表示感谢。”   我说:“我真的感谢,你就是及时雨,我现在正饿着呢。”   小剑:“没吃早饭啊?那你吃吧,我站你边上给你望风,别一会儿老刘过来了。”   我说:“谢谢你啊小剑,你会幸福的。”   小剑说:“我也觉得。”   今天一个早上风平浪静的过去了,老刘没抓到我在公司吃早餐。   唯一特别的地方是今天周爱梅没有来上班,听他们部门的一个小姑娘说,她请了一天假。   午饭我要了一份干煸豆角和酸菜肉丝,干煸豆角煸的一点都不干,而且能把人咸死;酸菜肉丝只有酸菜没有肉丝。   我跟易亦吐槽不如人意的菜,易亦说:“我想到高中食堂。”   易亦:“感觉高中三年是去庙里修行了三年,每天都在吃素,食堂的菜好像一点油星都没有。”   我说:“看来天下的食堂一般黑。”   易亦说:“也不能这么说,大学食堂还是挺不错的。”   我说:“确实是。”   易亦说:“你之前有东西落我车上了。”   我问:“什么?”   易亦给我发了个小视频   他吹了一首我没听过的曲子,但是口琴却和他一直用的那个银白色的不同。   那是个漆着一层铜色的口琴。   那是我的口琴。   我脸有点烫了。   我问他:“吹之前你洗过了吗?”   易亦很理所当然:“为什么要洗。”   我:“……”   易亦:“亲都亲过了。”   我:……   其实我们之前只是碰了碰嘴唇,舌头并没有亲密接触,当然唾液也没有。   后来我上班了。   我脑子里一直回响着易亦之前吹的那首歌。   响了很久。   我想问他是什么歌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忘了。 第23章 23   6月3日,雨。   下午刚上班的时候突然下起雨来了。   玻璃上的一道道水痕跟鼻涕虫爬过似的。   我没带伞啊,想到这点我有点头痛,偶尔下一场雨虽然能给燥热的城市降降温,但很多麻烦也会接踵而至。   如果今天是周末,这就是最好不过的一场雨了。   小剑也看着窗外,叹道:“这雨还不小呢。”   我说:“是啊。”   小剑说:“希望下班之前雨就停了。”   实习生小丽突然凑过来用炫耀的口吻说道:“感觉这场雨会下很久呢,我叫我男朋友来接我吧。”   我发现小剑趁小丽没注意到的时候,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我猜小剑心里还恶毒的诅咒了一句:祝天下所有的情侣都是失散多年的兄妹。   我以为小说已经完全把他的情伤抚平了呢,但现在看来并没有。   周爱梅今天来上班了,她还带了另一个生物过来,早上的时候引起了轰动,女同事们全都挤在窗台上大呼“好可爱~好可爱”。   她带过来的是一只老鼠,装在一个天蓝色的可爱的笼子里,那只老鼠有黑漆漆的光滑的皮毛,流露着精光的贪婪的眼睛。   女同事A戳了一下那只老鼠:“啊,它的毛好滑,好好摸~”   那只老鼠很明显的瞪了她一眼。   女同事B说:“看,它在看你耶,眼神好呆萌啊~”   我在边上围观了一会儿,问周爱梅:“这是你的老鼠吗?”   周爱梅翻了个白眼说:“不,这是你的老鼠。”   周爱梅又说:“那不是老鼠,是黑熊,路子杰到外地拍广告去了,叫我帮他看几天。”   我问:“还有长得像老鼠的迷你黑熊呢?”   周爱梅:“……这是仓鼠的一种。”   我:“哦,路子杰去拍什么广告了?”   周爱梅说:“具体的不清楚,但肯定不会还是避孕`套,也不是任何你想的那些东西。”   我摊手:“我什么都没想,祝你们幸福。”   周爱梅用桌上的文件敲我的胳膊:“张扬你欠不欠?”   我飞速的跑回座位:“我发自内心的。”   结果话刚说完,一扭头就发现小剑用一种语言很难以描述的眼神在看我,我对他笑了一下。   言语的安慰是很苍白无力的,更何况现在周爱梅也有了男朋友,对小剑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虽然我并没有告诉他这件事。   假期一过,我跟易亦就又开始了网恋模式了,虽然这么说有点不太对,因为我们还没正式在一起,但是我找不到更好的说法了,所以随便吧。   易亦跟我说他今天出去和广告主洽谈了,一个快消服装品牌要拍一支广告片,力求将时长一分钟的广告拍出微电影的感觉来。   易亦说:“有点头疼,策划都不知道怎么做。”   我说:“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慢慢来,还有要不你问问周爱梅,她做广告的,应该能帮上忙。”   易亦说:“好。”   又问:“不忙吗?”   我说:“不忙啊,闲的要长毛,现在在看雨。”   易亦说:“你们那下雨了啊?”   我说:“是啊。”   易亦说:“我们这是阴天。”   易亦又说:“你现在看看天空。”   于是我看了眼天空,问:“我看了,然后?”   易亦说:“虽然天气不一样,但我们看的是同一片天。”   我:“哦。”   照他这么说,全世界的人都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同一片天空,我果然get不到他的这个点。   易亦问我:“你的口琴我什么时候给你送过去吧?”   我说:“不用,我也不常吹,等这个周末回去了你再给我就行。”   我说:“我要是嘴痒实在想吹了,再到路边买一个就行,就二三十块钱。”   易亦说:“不一样的,第一个总是特别一点的。”   “我的第一只口琴就还留着,虽然那只口琴的簧片都不行了,但就是舍不得扔。”   我说:“我理解你的感受,你那只口琴是不是放在电视旁边的柜子上。”   易亦:“嗯,黑色的那个。”   下班前雨也没有停,我从桌上随便拿了几张不知道上面印着什么鬼东西的A4纸盖在头上,狂奔到车边,开锁,开门,离合,挂挡,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但最后在车子开动前,后座上上来了两个人。   周爱梅坐在我后面,小剑在旁边。   周爱梅有钱却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买车;小剑是没钱买不起车。   车子启动的时候,我看见在公司门口,小丽笑嘻嘻的披着雨衣上了一辆很酷的摩托车,然后那摩托车风驰电掣的开过我身边,建起一串很酷很犀利的水花。   别说,还挺浪漫的。   我从后视镜里瞄周爱梅和小剑他俩,周爱梅淡然自若,小剑坐立不安。   我打开了音乐,放的刚好是一首调子听着挺悲伤的曲子,爱尔兰画眉,配着窗外阵阵的雨,悲伤逆流成河。   我眼明手快的换了一首。   伴着动听的音乐,我们仨一路无话,我将他俩一个接一个的送回了家。   这雨缠缠绵绵的下到了我即将入睡前,那时候我已经和易亦互相道过了晚安。   我还让他给我吹了《爱尔兰画眉》,他吹起来一点也不悲伤。 第24章 24   6月4日,奇怪的天气?   我看手机上的新闻推送,市气象局发布了暴雨黄色预警,未来两日将有持续降雨。   这天气挺古怪,这里不同于南方,往年只有七八月份雨会下得勤一点。   明天就是周六了,难得有一个周末的雨天会让我想起来就觉得不舒服。   若是一个大晴天,我可以和易亦出去逛个街,吃个饭,看个电影,散个步。   而雨天的话我们只能在他家或我家吃个饭,然后在他家或我家随便看个电影。   今天下雨所以路子杰的那只老鼠不能继续再待在窗台上了,它被放到了暂时闲置的会议室的大圆桌上,平时只有上卫生间最勤快的女同事们几乎每隔个半小时就会绕到会议室一趟,我不太能理解小动物对女孩子神奇又强大的吸引力来自于哪里。   周爱梅可能是因为谈了恋爱的关系,近两天对待下属分外和颜悦色,办公室里少了她教训人的声音,感觉一下子安静了不少。   小剑也渐渐看出端倪来了,午饭的时候他叼着一块红烧肉问我,“扬哥,爱梅姐是不是谈恋爱了?”   我挑了挑眉,觉得是时候告诉他真相了,说:“你这看的很准嘛。”   小剑说:“瞎子都能看出来,春光满面的,不骂人了,裙子也越穿越长了。”   我:“……最后这一点我倒是没注意。”   我:“你也别太伤心了,都过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自欺欺人,小剑梗着脖子说:“我知道,我早就没事了,反正当初表白的时候我就没想过爱梅姐会接受我。”   我想:真没想过?骗鬼吧。   易亦的事情好像顺利解决了,下午的时候他问我:“在忙?”   我说:“没有,闲着看雨呢,今天又下起来了。”   易亦说:“我们这现在也下着雨呢。”   我问:“你的事情都搞定了?”   易亦说:“差不多了,昨天一下钻牛角尖了,换个思路想就没太多阻碍了。”   我说:“真棒,给你一朵小红花”   易亦要求:“给我一颗小心心吧。”   我:“好,给你一颗小心心。”   我:“接好了啊,咻~给你丢过去了”   易亦:“恩,我接住了,我装在我的钱包里了,出门都带着。”   我:“乖了。”   易亦给我发语音了:“……我想你了。”   听他声音感觉他快要委屈死了。   我说:“你不知道我在上班啊还发语音。”   易亦回我:“那你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耳机这种东西啊。”   我说:“你赢了你赢了。”   我很少听音乐的,所以不会随身戴着耳机,听语音的时候,我都是将音量调的很小,然后把手机喇叭贴在耳朵上。   易亦的声音就敲在我耳膜上,然后又顺着耳朵钻进我脑子里了,再然后我满脑子都是他那句可怜巴巴的我想你了。   好烦,被他传染了。   我也想他了,怎么办啊?   6月5日暴雨。   有一段高速因为暴雨封路了,大家都挤在服务区里等着。   等了一小时后,我决定绕条远路回家,毕竟如果在这等着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下午一点多我终于回到家了,我妈给我煮了一碗热腾腾的方便面,母爱真伟大。   我边塞方便面边问我妈:“妈,我风雨无阻千辛万苦的回到家,你就给我煮碗方便面打发了?”   我妈瞥我:“我能怎么办啊?我也很无奈啊,谁让你爸这时候睡觉啊,有方便面吃你就知足吧。”   方便面吃完后,我坐在沙发上刷朋友圈,外边偶尔会响一两个闷雷,我妈从旁边一把夺过我的手机放在茶几上,说:“打雷玩手机,容易遭雷劈。”   我笑说:“您这还挺押韵。”   我妈说:“别不当回事,就前两天刚看的新闻。”   我说:“朋友圈里谁分享的吧?”   我妈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我:“被雷劈是小概率事件,一般人没那运气,而且在室内也没那么容易引雷。”   我妈:“随便你了,你爱玩玩吧。”   我说:“我不玩了,就陪您在这坐着。”   我妈笑说:“是啊,咱娘俩坐着聊聊天多好。”   我说:“那您想聊点啥啊?”   我妈:“那就聊聊感情吧。”   我:“聊谁的感情啊,我的还是你的?”   我妈:“当然你的了,我的还有什么可聊,我不说和你爸情比金坚吧,但是就这么嫌弃着嫌弃着也过了这么多年了。”   我妈问:“现在和易亦处的怎么样?”   我:“挺好的啊。”   我妈:“挺好是怎么个好法?你得具体说说啊。”   我说:“就很好啊,易亦人很好,特别优秀,啥啥都会,我很喜欢他。”   我妈说:“不是因为我介绍了易亦给你认识你才喜欢男人的吧?”   我笑说:“这就是您想太多了,我如果喜欢男人,那一定是因为那个男人足够好,不会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我妈说:“你年纪不小了,再两年就三十了,身边还没个伴,我看着着急的不行,你也别怪我管得太多。”   我说:“怎么能怪您,还要谢谢您呢,真的,易亦真的很好,如果连他我都看不上的话,我可能也不会去喜欢谁了。”   我妈说:“不愧是我儿子,想法和我一样一样的,我之前跟易亦也是这么说的。”   我大惊:“您什么时候和易亦说的这些?”   我妈说:“我有他微信啊。”   我:……   现在老年人玩微信玩得太溜真不是什么好事。   晚上七点多的时候易亦给我发视频邀请,那时候我正好刷到路子杰的一条朋友圈,说广告拍完后回程一段路山体滑坡,结果被困在乡下。   于是我问易亦:“路子杰没事吧?”   易亦假模假样的吃醋:“一见我就问路子杰?”   我说:“我刚好看到他的朋友圈了。”   易亦说:“他没事,我刚给他打了电话,人在乡下喝酒吃肉快活着呢。”   我说:“那就好。”   易亦又突然说了一句:“明天来我家吧。”   我只是愣了一秒,就点头说:“好啊。”   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在雨天里,在易亦的家里,一起吃个饭,看个电影,说一些没有营养的话。 第25章 25   6月6日,中雨转晴。   早上我在外面传来的时断时续的幽怨的乐声中醒来。   真奇怪,外面的雨声已经这么大了,为什么对门小杰吹萨克斯发出的凄厉的声音反而愈加清晰了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我爸已经做好了早饭,一碗看起来色泽很诱人的面条上面铺了一个色泽很诱人的煎蛋,那只鸡蛋被煎成了心形。   我妈告诉我说我爸在两天去超市时发现了那个煎蛋的爱心煎锅,那锅当时正搞促销,边上围了很多小年轻,大家都很热情的掏出腰包,觉得花不多的钱但能为喜欢的带来简单的幸福是很值得的。   当然我爸也很认同能说会道的促销员的消费理念。   我把那个心形的鸡蛋拍下来发给易亦了。   易亦给我发了三个问号,又问我是我煎的鸡蛋吗。   我告诉他是我爸做的。   易亦称赞道:“叔叔真有生活情趣。”   我说:“我也这么想的。”   易亦又问我:“你几点过来呢?”   我思考了一会儿,告诉他:“午饭过后可以吗?”   易亦说:“不能待会就过来吗?”   我问:“为什么?”   易亦:“……我迫不及待想见你啊……我们有四天没见了。”   我忍不住笑了:“你现在撒起娇来驾轻就熟啊。”   易亦说:“你就待会过来不好吗?”   我说:“好好好,都听你的。”   吃完早饭我跟爸妈说我要去易亦那一趟。   我爸说:“那么大的雨呢,你怎么去啊。”   我说:“没事,我开车过去,他家不远,不麻烦。”   我妈说我爸:“你别管他,人年轻人谈恋爱这点风雨怕什么。”   我爸说:“那怎么不让他上咱家来。”   我笑道:“易亦上咱家,不说他不自在,你俩也不自在吧?”   我妈说:“没事,去吧去吧,下着雨路不好走,注意着点啊。”   我说:“嗯,我知道了,您和爸也是,下雨了就别出门了,在家看看电视下下棋绣绣十字绣。”   我妈摆摆手:“行行行,我和你爸知道。”   四十多分钟后我到了易亦家门前,我按门铃,开门的是易俊。   我有点惊讶,我以为今天就只有我和易亦两个人。   进门后易亦从主卧里走出来,他走上来摸了摸我的头发,说:“还好,没有淋湿。”   我指了指门口,说:“我带了伞的,怎么能淋湿。”   易亦又问我:“冷不冷?还穿短袖。”   我笑了一下:“不冷,虽然下雨,但温度也没降多少。”   易俊在一边搓胳膊:“你俩真腻歪,我鸡皮疙瘩掉一地了。”   说完又看他哥:“我也穿短袖,哥你怎么不问问我冷不冷。”   易亦漫不经心的看他一眼:“你皮厚着呢,睡觉空调开到26度,被子都不用盖。”   易俊嘿嘿笑,“我今早起来盖着被子呢,哥是你半夜过来给我盖上的吧?”   易亦没理他,转身去了厨房端出来一杯热牛奶给我,说:“冒着雨过来,先暖暖。”   易俊在旁边发出“啧啧啧”的声音。   易亦问他:“你什么时候回去?雨小很多了。”   易俊喊道:“哥!我们的兄弟情呢?!扬哥过来你嘘寒问暖热牛奶,而我却要被你赶走,去面对外面的狂风骤雨。”   易亦说:“妈昨晚已经打电话问我你什么时候回去了,她一个人在家,你也应该陪陪她,而且……”后面的话易亦只是看着易俊露出一个笑,却没有再说下去。   易俊举起双手:“好好好,我不应该当电灯泡,可是现在外边还下着雨呢,我等中午吃过饭再走行吗?”   易俊双手合十,可怜巴巴的。   我看不下去,对易亦说:“就让易俊吃过饭再走吧,不差这一时半会的独处时间。”   易亦看了我一眼后委顿的低下头,“我们一个星期也就那么几个小时的独处时间而已。”   易俊立马说:“谢谢扬哥!谢谢哥!我一定会老老实实的在房间里待着,会努力把存在感降到最低,一定不会打扰你们!”   后来易俊回了他的房间,我和易亦并排坐在沙发上。   我即使没有转过头,也能感觉到易亦一直在看我,他的目光好像带着温度,把我的脸都灼热了。   我轻咳了一声,提议:“要不我们看个电影?”   易亦说:“你有什么想看的吗?”   我摇了摇头,坦白的说道:“我很少看电影的。”   易亦说:“那就随便看一个吧。”   易亦在网上搜了一下评分比较高的电影,最后我们看了《肖申克的救赎》,易亦似乎是已经看过这个电影,但他为了顾及我的感受没有说出来。   这片子我听说过很多次了,却一次都没看过,我是个无聊得要命的人,除了按部就班的工作,其余闲暇时间的娱乐只有刷刷朋友圈和微博。   在看电影前易亦去切了一盘水果,似曾相识的漂亮的摆盘。   易亦告诉我:“这种摆盘是易俊妈妈教我的。”   我点点头说:“真好看。”   电影看完的时候外边雨几乎要停了。   易亦又看了一遍似乎还是感触良多,语重心长的说:“谁都不是你的救赎,只有自己才能救赎自己。”   我点了点头。   易亦摸了摸我的头发,站起身来说:“也不早了,我去做饭吧,吃意面行吗?”   我点了点头,笑道:“都可以,怎么方便怎么来。”   我:“我一起吧?一个人坐着怪无聊的。”   易亦也不推辞:“行,你帮忙把葱姜蒜什么的洗洗。”   我说好。   易亦家的厨房不是很大,我在洗菜的时候易亦在边上煮着意面,我稍稍一动就能和易亦肩膀碰肩膀,这样不算宽敞的厨房让人觉得挺温暖。   把所需要的乱七八糟的材料都一一洗好后,我撞撞易亦的肩膀,问他:“要切吗?”   易亦怀疑的看了我一眼:“你会?”   我很不服气的说:“切菜还有什么会不会的?刀起刀落不就完事了。”   易亦说:“那还是我来的,洋葱青椒什么的你要切不好容易辣着眼睛。”   听易亦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还是算了,还是别逞一时英雄,要待会真辣了眼,那真是得不偿失。   易亦切菜的动作很干脆利落,一看就是经常做饭的。   我问他:“你在家经常做饭吗?”   易亦手里的动作不停,说:“还好,平时忙到太晚的时候,外边的店都关门了,我只能自己动手,好赖都得凑活。”   我又问:“你都跟谁学的做饭啊?”   易亦:“照着网上的菜谱学的,刚开始盐啊味精啊的量把握不准,我还专门买了个电子秤回来,现在做多了,就好很多了。”   我看着易亦:“你真是个认真的人。”   易亦把切好的东西都装在小碟里,笑着看我:“认真不好吗?”   我也跟着笑了一下:“当然好了。”   易亦把意面的配料下锅炒的时候,对我说:“你出去等着吧,油烟大,别熏了一身的味道。”   我站在易亦边上,没想太多就说:“行,我去客厅坐着。”   我倒不是真觉得油烟大,就是觉得自己既然在厨房里帮不上忙但也别碍手碍脚了。   厨房里抽油烟机响着,听不见外边什么动静,等我出了厨房,到了客厅,就听见了吉他的声音。   偶尔易俊还会跟着旋律唱两句。   他弹的歌我没听过,但听着像民谣的调子,我还有点惊讶,易俊不一直都是走摇滚路子的吗?   后来他屋里的吉他声停了,我又听到他在和人打电话,声音不低,但我没想故意去听,所以拿起手机玩了几把游戏。   易亦把意面一人一份盛好端上来的时候,我注意到我的那份意面被摆成了心形。   易俊眼尖,我都没来得及说什么,他就咋咋呼呼的说:“你俩肉不肉麻啊!”   易俊:“看我是单身狗好欺负啊!”   易亦挺得意的说:“那你也快找一个我看看,找到了我就不欺负你。”   易俊低着头,泄愤似的用叉子用力的戳着面里的洋葱,“哼,我那么帅,想找不是分分钟的事。”   易亦坐在我边上,我冲着他笑了一下,又凑到他耳边说:“谢谢,你回赠我的小心心我收到了。”   易亦也在我耳边说:“不客气。”简单的三个字跟长了爪子似的,挠得我耳朵怪痒痒。   吃过饭后雨是彻底停了。   易俊被易亦打发回了他妈妈那。   雨后天晴的天气很舒服,我窝在沙发里打哈欠了。   易亦问我要不要睡会儿午觉。   我本来想摇头,后来又抵不住困意,一不留神头就点了一下。   完全是困的。   易亦说:“我这没有客房,你到我房间去睡会儿吧。”   我说:“一起?”要不我感觉很有罪恶感,难得的独处时间被我睡过去。   易亦说:“行,你快进去睡吧。”   我有点犹豫的问:“你的床不是双人床?”   易亦不明所以:“双人的啊,怎么了?”   我说:“那完全可以我们两个人一起啊。”   易亦扭过脸:“别了,我在沙发躺会就行。”   我:“又不是没一起睡过,你忘了在度假村的时候?”   易亦红着一张脸说:“度假村又不是我的地盘,只能发乎情止乎礼,现在在我家,我很难保证不会擦枪走火的。”   我终于懂了,我长长的“哦~”了一声。   但可能是因为今天的温度实在怡人,我俩一同睡死过去,醒来的时候恰好撞上饭点,然后我们出门吃了饭,又去小区的公园里散了会儿步,看一对年轻的情侣被一只萨摩牵着走;老大爷们抖空竹抽陀螺;老奶奶们练太极舞剑;大叔大妈们在暴走。   月上梢头的时候我和易亦站在一棵位置隐蔽的枝繁叶茂的不知名的树下,他亲了亲我的嘴唇和额头,然后我们道别,各回各家。 第26章 27   6月7日,晴。   路子杰今天一大早给我发微信,说他手里有几张电影首映礼的票,首映礼刚好在本市,问我有空去没。   我问他:“是你之前在拍的那个电影?发朋友圈里造型挺帅的那个。”   路子杰含糊其辞:“是那个,也,也没有特别帅,就……就一般般吧。”   又跟我感叹:“你不知道,前两天我车开到半道,就看到前边的山壁哗啦啦洪水一样倒下来了,给我吓得心脏骤停了都,都以为差点没命见你们了,我后来想我可不能死啊,我还没跻身一线呢,然后丢了车就往回跑。”   我:“听易亦说你在乡下喝酒吃肉挺快活的啊,没想到这么凶险呢,还好没出啥事。”   路子杰说:“我能跟他直说吗?鞭长莫及的,让他白白跟着担心,反正现在我是劫后余生,心里高兴。   我说:“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嘛。”   路子杰啧了两声说:“怎么绕绕绕就绕到这上来了,首映礼明天晚上九点开始,易亦易俊应该过来,一句话,就说你去不去吧?”   我毫不犹豫:“反正是下班时间,去啊,干嘛不去。”   路子杰说:“行,票我给周爱梅了,让她转交给你。”   我说:“怎么都行。”   路子杰的老鼠应该是被周爱梅送回去了,因为今天没见着那只老鼠在窗台上,窗台上只有那株孤独的月季在苟延残喘。   女同事们为此郁郁寡欢了半小时,后来听到老刘过来说今晚上聚餐后,她们全都喜笑颜开了。   我顿时感觉女人的心思真是难以捉摸,就像她们换衣服,早上还穿着这件,下午见着就是另一件了。   又扯远了。   不说别的,我们公司福利待遇是真不错,除了老刘偶尔发作。   公司聚餐是大家最喜闻乐见的了,特别是对那些刚入职又没有对象的小年轻们,完全就是变相联谊。   广告部是公司的美女集中营,很多男同事虎视眈眈。   我跟易亦说公司聚餐的时候,易亦一惊一乍的,他很郑重其事的嘱咐我,一定不能喝太多酒,酒是穿肠□□。   我笑他:“你说的太邪乎了。”   易亦很委屈的告诉我:“人一喝酒胆子就大了,胆子大了就会犯错误。”   我保证道:“你相信我,我绝对不会犯错误,我六根清净。”   易亦小声嘟囔:“你六根才不清净,你眼里有我,嘴里念着我,眼睛只看我,鼻子闻到我,耳朵听见我,心里还一直想着我。”   我笑了:“咦?你说的好像都没错,而且一长串跟顺口溜似的。”   易亦又说:“其实我是怕别人犯错误。”   我说:“别担心,除了你没人看得上我。”   易亦可怜巴巴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以前周爱梅喜欢你。”   我斟酌了一会儿才说:“那你现在可以放下心了,你唯一的情敌已经被你的好友给拿下了。”   易亦不以为意:“谁知道还有没有我没发现的潜在敌人呢。”   我:“上级请放心,我一定会管好我自己。”   我:“聚餐结束给你打电话。”   易亦说:“好。”   挂电话前又再三叮嘱:“一定要记得给我打啊,你要是忘了,我今晚会睡不着的。”   真是可怜见的。   今晚的聚餐其实相当于一个年中总结大会。   聚餐开始前公司的几个大领导上台一人说了十分钟,然后下边的几个小领导也一人十分钟。   等他们煽情完,都一个多小时过去了,台下的同事个个怨声载道,肚子饿得咕咕叫。   我给易亦发消息,说我们聚餐才刚开始,所以今天结束的可能也会晚一点。   易亦惊讶的问:“刚开始?这都八点半多了。”   我说:“刚刚领导们成群结队的在台上煽情呢,没把我们说哭,他们倒是抹起眼泪来了。”   易亦问我:“那得饿坏了吧?”   我说:“可不嘛,总算是能吃点东西了。”   易亦说:“那你加油吃,但是别喝太多酒哦。”   我说:“好的我都记着呢,穿肠□□绝对杜绝。”   但这种场合也不能滴酒不沾,多多少少我喝了点。   确实是酒壮怂人胆,不少平时胆小害羞但又对周爱梅心生爱慕的男同事大着胆子去给周爱梅敬酒,周爱梅都笑着干了。   豪气,我在边上看着,佩服得不行。   这些年我对她的酒量是有目共睹的。   我虽也喝了点,但没到酒驾的程度,聚餐结束后周爱梅从后边拍我肩膀,说:“张扬,送我一程。”   我盯着她看了会儿,看她眼睛很清,没什么醉意,下意识松了一口气。   “行,你上车。”   我又对边上的同事喊了声:“还有没有喝多的,我给送回家去。”   大家都说不用了。   实习生小丽应该是喝醉了,她抱着饭店门口的大石柱,傻笑着说:“嘻嘻,扬哥,不用你送了,我男朋友要来接我的…”   她话音刚落,我就看见一辆摩托车轰隆隆的开过来了,然后吱一下刹车,掉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头,停在了饭店门口。   小丽的男朋友摘掉头盔,冲我们点头打招呼,见到男朋友来了,小丽总算松开柱子,乳燕投林一样扑进了男朋友的怀里。   她男朋友给她戴上头盔,她搂着男朋友的腰,摩托车风驰电掣的开走了。   剩下的同事们都傻眼了,女同事最先回过神来,说没想到小丽的男朋友这么酷的。   后来我也走了,把周爱梅顺利送到楼下,然后回了家。   今天也许是个特别的日子,隔壁屋那对小情侣已经热火朝天的忙起来了。   我没办法,戴上耳机给易亦打电话。   易亦说:“回去了啊?”   我说:“是啊,安全到达,没犯错误。”   易亦说:“值得表扬。”   我说:“光口头表扬啊?”   易亦:“我倒是想用行动表扬,可你又不在我边上。”说着说着他又委屈上了。   我没办法:“那你给我吹段口琴吧。”   易亦:“你想听什么?”   我:“什么都可以。”   易亦:“那这样我每一首喜欢的都想吹给你听了。” 第27章 27   6月8日,晴。   要不是开车的时候看到路边灯柱上挂的大红条幅,我都忘了这几天是高考的日子。   距离我的高考已经过去十年了,不过回想起当初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以及那种控制不住的紧张和激动,我一直忘不了。   公司一位女同事的儿子刚好是今年高考,女同事进入高级戒备状态,神经紧绷的不行,一下班就风一样冲回家要给儿子做好吃的。   周爱梅去接咖啡的时候在我桌子上放了几颗苦丁茶糖。   我实在不能理解这世上竟然还有爱吃这种糖的人,我也问过她为什么。   她告诉我,好吃。   我不信。   她又说,提神。   周爱梅端着咖啡,拉过我边上一张椅子坐下,喝了一小口后说:“路子杰跟你说了吧?票在我那,我待会拿给你。”   我:“你晚上是跟路子杰一起过去吗?”   周爱梅说:“当然不是了。”   我:“那票就放你那吧,晚上一起过去。”   周爱梅:“晚上九点,你不先回去一趟?”   我:“不费这个劲了,易亦易俊也过来,到时候我们一起吃了饭再过去。”   周爱梅点点头,说:“行。”   午饭的时候小剑问我:“哎扬哥,你说一个女孩子跟一个男生说‘你人特别好’是什么意思啊?是想让那男生做她男朋友的意思吗?”   我想了会儿说:“……不太清楚,我没遇见过这样的情况,没有经验可以传授给你。”   小剑咬着筷子,眼神飘忽的说:“哎呀不是我,是我的一个朋友。”   我说:“行行行,是你的一个朋友。”   小剑欲盖弥彰的低下头说:“真的是我的一个朋友。”   我想,随便吧,不管是你还是你的一个朋友,在这方面我是真的帮不上忙了。   易亦已经在微信上跟我说了,下午在公司楼下等我。   我开了车,周爱梅说要坐我的车,紧接着易俊也从易亦的车上下来,说:“扬哥,你和我哥绝了,连车都是同一款。”   又说:“我也要坐你的车!”   我说:“那你哥一个人太寂寞了。”   易俊撇嘴:“怕他寂寞,你去陪他啊。”   我笑了一下:“行啊。”   我说:“我车你开,你有驾照吧?”   易俊得意的抬头:“必须有啊。”   周爱梅给我一记白眼:“张扬你见色忘友啊。”   易俊给周爱梅抛媚眼:“爱梅姐姐,你只能跟着弟弟我啦。”   周爱梅说:“大人说话小弟弟别插嘴。”   易俊气得跺脚,周爱梅这回是快狠准的戳了易俊的命门。   我上了易亦车的时候,他倒是一点不惊讶,他说:“我竟然能猜到是这样的结果。”   我说:“你算无遗策料事如神。”   一路上易亦都心情很好的样子,车上放着音乐,他跟着哼哼。   我问他:“什么事那么高兴呢?”   易亦说:“没什么事啊,见到你就很高兴了。”   我又问:“首映礼结束也不早了,你们今晚应该就不回去了吧?”   易亦说:“嗯,订好了酒店。”   我说:“挺好。”   易亦又补充一句:“大床房。”   我:“…挺好。”   易亦飞快的看了我一眼,然后飞快的说:“你不和我一起吗?”   我想了想说:“我要想想。”   易亦顿时话也不说了,歌也不哼了。   我扭过脸狂乐。   我们几个人慢慢悠悠的去吃了火锅,磨磨蹭蹭到八点半赶去首映礼。   首映礼人很多,还有很多粉丝举着灯牌,但灯牌上的名字不是路子杰。   这个电影的男一号很出名,我们公司百分之八十的女同事的男神都是他。   我推了推易亦,说:“我们也应该给路子杰整个灯牌的。”   易亦说:“没事,我们不整那些虚的,人到了就行。”   我说:“这衬的路子杰也太惨了点。”   易亦:“别瞎想了,路子杰什么风浪没经历过,不会在意这点小事的,想当初我刚认识他的时候,他连肥皂剧的男一号都演不上,实打实十八线。”   周爱梅倒是很淡定,仿佛没听见我和易亦的对话,坐下之后就一直专注的看着台上。   还有几分钟才开始,路子杰他们都没出来。   但也没等多久,一大堆人就上台了。   台上我只认识路子杰和那个男一号。   易俊在边上小声嘀咕,说那不是谁谁谁吗?   我没接茬,易亦也没有。   不过后来我终于明白我问路子杰角色的时候,路子杰遮遮掩掩含含糊糊的是为什么了。   路子杰演的角色,前半段因为脑子受伤变成傻子,后半段因为大夫医术高明给他脑袋扎了几针后就恢复神智了。   首映礼结束后往外走,我看见易俊拿着手机发语音,说:“哈哈哈路哥,你演的傻子绝了,演技出神入化。”   我跟周爱梅说:“不管管?埋汰你男朋友呢。”   周爱梅心情很好的样子,笑道:“说就说吧。”   路子杰后面还有事情,当然是不能和我们一起走了。   我跟周爱梅说:“送你回去?”   周爱梅看看我,又看看易亦,说:“算了,我打个出租回去好了,易亦难得过来一趟,你好好陪陪他吧。”   我说:“不难得,从那边过来这里就三小时。”   周爱梅边往前走边冲我们摆手。   我给易俊递眼色。   易俊追上周爱梅,说:“爱梅姐,我送你啊。”   周爱梅说了句:“好啊。”   后来易俊开着易亦的车把周爱梅送走了。   我问易亦:“易俊的房间在你边上?”   易亦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说:“没有,他在这边大把去处,哪里会跟我一起住酒店,准定又是在外边疯一晚。”   我不动声色的错开易亦看我的眼神,回道:“哦。”   易亦在前台办入住的时候,我在欣赏酒店大厅里那棵长得很高很大的鸿运当头。   等我们进了电梯,我一扭脸就看到易亦在冲我笑,我在心里骂这特么什么破酒店,这电梯也太挤了点。   进了屋子,我倒在床上,说:“你要早告诉我易俊不和你一起的话,就不用这么麻烦了,直接上我那住就行。”   易亦说:“这样你很不方便吧。”   我刚想说没什么不方便的,但转念又想到住在隔壁的那对小情侣,确实是不太方便,那对小情侣年轻气盛,有时能折腾半宿。   后来易亦进去洗澡了,我很无聊,于是打开电视来看。   随手调到了一个情感节目,讲的是一对年龄差距巨大的情侣间的各种错综复杂的纠葛。   情感专家们则在边上一会怼男方一会怼女方,挺有意思的。   易亦洗完澡裹着浴袍出来,见我在笑,就问我:“看什么这么有意思?”   我说:“瞎看。”   易亦说:“去洗澡吧。”   我:“我什么都没带啊。”   易亦:“我这带了新内裤。”   我挑了挑眉,问他:“早就算计好了?”   易亦走过来抱了我一下又松开。   他发梢上的水珠都滴在我脖子上了。   我说:“好湿啊,你把头发吹吹。”   易亦拿过吹风机:“嗯,你快去洗,洗完我们睡觉,现在也不早了。”   我洗澡的时候一直在想,待会到了床上会发生点什么,之前说要让易亦等,但现在好像我们自然而然就越过了那个过程。   洗好的时候我只在下身围了条浴巾,易亦靠在床上玩手机。   见我出来,他直起身子,招手让我过去。   易亦叉开两条大长腿,他让我坐在他腿间,说要给我吹头发。   我很愉悦的享受他体贴的服务。   直到我的头发也被吹干,易亦搂着我躺下来。   我们皮肤贴着皮肤,屋里空调温度已经开很低了,可我还是觉得热。   易亦一只手放在我腰上,没有衣服的阻隔,我感觉那块肌肤都要着火了。   我不自觉的挨他近了一点。   易亦亲过来,唇舌交缠的那种亲法。   夭寿,受不了了。   后来我们互相帮助了一把。   哎,刚换上的新内裤被弄脏了。 第28章 28   6月9日晴。   早上起床看到对面躺着的易亦,我其实是有点尴尬的。   想到昨晚的事我就忍不住老脸一红。   不过看着易亦一副“岁月静好”的睡相,睫毛又弯又密,还一颤一颤的,我就觉得好像也没什么好害羞的了。   人之常情嘛。   我忍不住亲了他眼皮一下,他睫毛又颤了几下,然后他醒了。   他刚睡醒的时候很萌的,眼睛要睁不睁的,声音也小小声的,软软的。   他说:“你偷亲我了。”   我笑着狡辩:“没有,你诬赖我。”   他继续说:“我都感觉到了,你亲我眼睛,然后我才醒的。”   我不狡辩了,我笑说:“哈哈哈,这是特殊的叫早服务,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他好像很困的样子,眼睛又闭起来了,两只胳膊还把我圈住,我捏他的鼻子,告诉他:“已经快八点了,我们起来吃个早饭,然后我要去上班了。”   他说:“再躺十分钟,这样躺着好舒服。”   然后我们就又躺了十分钟,他像是真的睡着了,而我一直睁着眼睛在看他,我发现他额角有个小痦子,嘴边还长了一粒很小的痘痘,这些细小的东西都是要在这么近的距离才能发现的。   起床的时候易亦用他的下巴蹭我的脸,他下巴上刚冒出头的短胡茬很扎人,我的脸被磨的很疼。   我并起两只手指抵在他脑门上,要推开他,易亦就攥住我的手指,亲我的脸和嘴唇。   我笑着推开他,说:“没洗漱呢,别瞎亲。”   易亦又亲一下我的鼻子:“就瞎亲。”   我推开他下床,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的笑话他:“快三十岁的人了,怎么那么腻歪呢?”   易亦抱着我的枕头看我:“人家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啊,腻歪点不是正常的嘛。”   我问他:“大姑娘?”   易亦用枕头盖住脸,闷声闷气的说:“不是第一次谈恋爱嘛。”   我说:“我可不信啊。”   易亦掀开枕头一个角,露出一只眼睛看我:“你不信就算了,反正我没对你说过谎的。”   我一把把他拉起来:“行行行,我信你,真的,别委屈了啊,你起来,我给你刮胡子,你下巴上的胡茬老扎了。”   我话音刚落,易亦就一下从床上弹起来了。   给他刮胡子的时候他怪不老实的,脸不是往左扭就是往右扭,我扳着他的下巴,问他:“能不能不动了,给我老实一会儿,不用很久,几分钟就行。”   被我捏着下巴,易亦说话含含糊糊的:“你这样摸我的脸我觉得痒痒。”   他说完我就忍不住摸了一下他的脸,皮肤真好,滑。   易亦又动了一下。   我说:“别动了啊,万一不小心伤了你,那你这张帅脸就毁容了啊。”   酒店里的剃须刀都一次性的,还是刀片的,一不小心就很容易划伤了。   易亦眼一闭,好像下定决心了,跟我说:“那你快点,速战速决。”   我说:“慢工出细活,图快手下就没轻重了。”   易亦说:“感觉我是把命都交你手上了。”   我说:“可不是嘛,没看很多玛丽苏小说都那么写的。”   易亦说:“你说的那种小说我没看过。”   我笑说:“没看过也挺好。”   五分钟后战斗结束,易亦问我要不要也刮刮,我学他之前一样,用下巴蹭他的脸,问他:“扎不扎?”   易亦想了一会儿,说:“一点点吧。”   我说:“没什么,我天生体毛就少,胡子长得慢,也不扎手。”   我们没有在酒店的餐厅吃早餐,因为易亦说他想上路边的早点摊上吃豆浆油条,我说好啊,又问他方不方便,着急回去吗,要不着急的话就去我公司那边,我公司外面那条街上有个阿姨做的豆腐脑很好吃,生意很火爆。   我和易亦到早点铺子的时候刚好碰见老刘,他已经吃得差不多了,桌上还剩下半根油条,早点铺子太小,想装作视而不见是不可能的,我率先和老刘打了个招呼。   老刘说:“也没吃呢?”说完又看了一眼易亦,问我:“朋友?”   我说:“嗯,跟我一个地儿的,都是XX市的。”   易亦说:“我是易亦,您好,您是张扬的领导吧,听他提起过。”   老刘笑说:“哎,什么领导不领导的,就那样,而且在公司我和那些下属都是以兄弟相称,没有上下级之分的。”   易亦笑了一下,没有再说什么。   我跟老刘打了个手势,然后和易亦坐在了靠门口的一张两人桌上。   坐下后易亦小声问我:“你们领导…平时很凶吧?”   我说:“间歇性发作,习惯就好,有时候阴阳怪气的,但是有时候也还不错。。”   早餐吃完后易亦就回去了,我跟他说到家了给我发消息,易亦说一定。   进到公司的时候周爱梅也已经来了,她坐在位子上玩手机,看着像是在给人发消息。   我轻手轻脚走到后面拍她的肩,故意粗声粗气的说:“周爱梅同志。”   周爱梅回过头瞪我,骂我:“大早上发什么神经呢?”   我说没什么,然后我就溜回座位了。   中午的时候我看到我妈在微信上给我发了个链接,是关于路子杰的一篇报道,通篇都在描述路子杰的各种好,长得好,演技好,身材好,性格好,能吃苦,肯打拼,厚积薄发。   我妈跟我说:“那时候我和你爸看那个XXX(就是路子杰演的那个狗血剧)的时候就觉得路子杰这孩子以后肯定会很出名的。”   我顺手把这个链接转发给了周爱梅。   我说:“你男朋友红了。”   周爱梅很冷淡:“哦。”   我又把链接转发给路子杰。   路子杰回我:“我要红了。”   我说:“恭喜你,终于要红了。”   路子杰说:“恭喜我,我真的要红了。”   不久后易亦给我打电话,说他已经到家了,又说之前因为去接易俊耽搁了一点时间所以晚了会儿。   我说到家了就好,又说:“你好好休息。”   易亦说:“快点到周末,刚走就想你了……”   我笑他:“你个粘人精。”   然后又安慰他:“我也想快点到周末。” 第29章 29   6月10日晴。   今天太阳很大,窗台上的那株月季还是死了。   我以为它至少能挨过这一个夏天,但现在它连这个夏天的三分之一都没撑过去。   老刘早上的时候来巡逻过一圈,他指着那株月季的尸体,训斥我们,说我们都是懒猪,连一朵花都照顾不好,还能干成什么大事,公司养你们这帮人都白养了,唯一的一点好就是给国家交点税。   我们没人吭声,全都当没听见。   中午的时候小剑才告诉我,老刘和他老婆离婚了。   我有点惊讶:“真离了啊?你都从哪听来的八卦。”   小剑说:“就同事告诉我的啊,昨天路过民政局门口看见了。”   我:“哦,我还以为是天气热他火气大,原来是因为这个。”   小剑说:“刚听说这件事的时候就猜到会有早上那一出,想着提防点不至于挨骂,不过千算万算都算不到,那盆花突然就死了。”   我问小剑:“老刘不是有一个女儿吗?跟谁啊。”   小剑睁着两只迷蒙的眼,咬着排骨摇头晃脑的,就像我家小区楼下经常能看见的那只大黄狗。   他说:“这个不清楚。”   离婚这事在这个年代其实不新鲜,但说来说去还是那句话,伤害最大的是孩子。   这下老刘发的那顿火我稍微能谅解一点了。   下午上班的时候,我看到老刘进门,他早上骂人的那股嚣张劲不见了,低着头,垂着眼,一脸委顿。   我想,无论面上多风光的人,心里多多少少都装着事。   下午下班我是走着回去的,突然想吃煮方便面了,所以绕到附近的超市买了包方便面,还有点鸡蛋和蔬菜。   路上又遇到卖小乐器的大爷,他还是在拉二胡,还是二月映泉,可他这回没带着墨镜,所以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个眼盲的老大爷了。   我跟大爷打招呼,大爷记性很好,问我:“口琴学怎么样了?”   大爷这么一问,我倒是想起来了,上回从易亦家把口琴拿回来之后,就一直被我装在包里忘了拿出来,这日子久的我都快忘了这回事了。   我尴尬的笑了笑,说:“就偶尔吹吹,还不太熟。”   大爷似乎看出来了,看我一眼后说:“还是得多练,无论做什么事,都是熟能生巧,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啥也干不成。”   我说:“是是是,您说的对,我回去一定多练练,练好了到时候上这来吹给您听听。”   大爷扬了扬眉毛:“好,我等着。”   后来大爷又给我递了个圆柱形的小盒子过来。   我:“???”   大爷说:“卡祖笛,送你,这玩意好上手,你可以用来找点信心。”   我想起来了,问:“就是长得像烟嘴的那个东西?”   大爷笑了:“你这么一说是挺像。”   我说:“我没有音乐天赋的,就不糟蹋了。”   大爷说:“这东西很简单,我给你示范示范。”   我点了点头。   大爷从他脚边的箱子里拿起来一只卡祖笛,给我吹了吹。   听完之后,我表示我真的欣赏不来这个,就跟鸭子在嚎似的。   大爷笑说:“其实是很多人都嫌难听,所以没卖出去几只。”   我说:“那您也别送我了,我真的欣赏不了。”   大爷说:“看你合眼缘才送你,这是抗干扰神器,你要是有个成天吵吵的邻居,应该就用得上了。”   我默然,大爷真是神机妙算,我想了一会儿,说:“好吧,那谢谢您了,这笛子几块钱一支,我把钱给您,不能占长辈便宜啊。”   大爷和潇洒的摆手:“都说送你,卖了也挣不了几个钱,你别给我钱,给我钱我下回见着你得追着你还钱,怪累的。”   我问:“那您吃饭了吗?”   大爷说:“我吃了才出来的。”   我说:“好吧,那大爷我先回来了,您晚上也早点收了,这边过了十点还挺乱的。”   大爷说:“我知道,走吧走吧,口琴多练练。”   我说:“好。”   回到家里我刚插上电磁炉,易亦就给我打电话了,除了早起和中午微信上互相问候了几句,今天还是我们的第一次通话。   易亦问我:“在干嘛?”   我说:“做饭呢。”   易亦又问我:“做什么啊?”   我属:“煮方便面呢。”   易亦音量一下就大了,“怎么煮方便面啊?”   我说:“突然想吃了。”   易亦说:“你真是,真是,哎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赌气似的:“你想吃就吃吧。”   又说:“我们要是住一起就好了。”   “住一起我就可以给你做饭吃。”   他说这话虽然可实现性不大,但我好好消化了一下这几句话,挺甜的。   易亦还说:“你别总吃方便面,没营养,对身体不好。”   我说:“我好久才吃一回,平时都在公司吃,而且不会没营养,我放了点西红柿和生菜进去。”   易亦沉默了。   我在这边听着电话,偷偷的笑了。   我跟易亦说:“今天我碰见上次卖我口琴的大爷了,他问我口琴学的怎么样了?好尴尬啊,我最近都很少吹了。”   易亦说:“我感觉也是,你都不怎么问我关于口琴上面的问题了,也没有叫我吹给你听。”   我说:“真是忘了,你应该提醒我督促我啊,我很想学好口琴的。”   易亦说:“我以为你只是一时热度,还有为什么想学好口琴?”   我说:“因为你啊。”   易亦说:“因为我?”   我说:“是啊,因为我想吹给你听。” 第30章 30   6月11日晴。   又是一周中最美好的时光,我躺在我房间的床上,看着天花板上方形的灯,以及从窗外跑进来的流连在我被角的调皮的阳光,发了一会儿呆。   我听见我妈跟着电视里黄梅戏在哼哼的声音,还听见我爸上厕所时总会发出的骇人的歌声。   我给易亦发了条微信:周末到了。   之后我爬起来拉开了窗帘,阳光倾泻进来,窗外一棵长势喜人的香樟树的枝桠要就要窜进我的屋子里了。   我洗漱结束的时候,我爸刚好从卫生间里出来,他告诉我今天他没做早饭,因为我妈想吃小区外边街尾的那家天津包子。   我说好,我去买吧。   我爸顿时笑了,他眼睛眯起来,眼角纹就像包子上的褶皱一样生动。   说实话,城市里的邻里感情其实是很淡薄的,我最熟悉的也不过对门家上小学的小杰。   但我在包子店排队的时候,排在我前边的一个阿姨转过头来跟我说话了,她告诉我她和我住在同一层楼,而且她以前经常看见我和我爸妈一起散步。   我对这个阿姨没有印象,只能尴尬的应了几句,好不容易队伍排到那个阿姨了,我才松了一口气。   我实在是招架不住。   可出乎我意料的是,当我走出包子店时,在门口看见了那个阿姨。   阿姨和我说:“以前我看你总和你爸妈一起散步,就知道你肯定是个有孝心脾气好的小伙子,我跟你说啊,我亲戚家有个闺女,二十五六岁,在市医院做护士,长得也好,人也温柔,你有没有女朋友?没有的话年轻人可以认识认识一下的。”   我不太明白阿姨这种说媒的热情从何而来,我说:“我有对象的。”   阿姨很失望的说:“唉可惜了,那真是没办法哟。”   我进门的时候,我妈问我怎么去了那么久。   我告诉她包子那今天人很多,我排了会儿队,而且在包子店碰见了一个住在同一层楼的阿姨,说了几句话。   我妈问我哪个阿姨。   于是我把事情始末简单跟我妈说了一下。   我妈听后跟我说,那个阿姨就是喜欢给人说媒,一起跳广场舞的时候就知道了。   吃完包子后我看了一下微信,易亦没回我消息,我想他可能是还没起床。   直到午饭前,易亦才给我发了几条语音。   《围城》里有句话:老年人恋爱,就像老房子着火,没得救了。   易亦爸爸让我对这句话有了更深的理解。   易亦告诉我,他爸从美国追着一个女人回来了,他爸爸和易俊妈妈离了婚,一时找不到地方住,又不乐意住酒店,所以暂时要住他家里,今天早上他七点去机场接的机,然后又和他爸去吃了点东西,买了点日常用品,一直折腾到现在。   我忍不住感叹:“你爸真是……敢爱敢恨啊。”   易亦说:“什么敢爱敢恨,他就是瞎折腾,快五十岁的人了,还跟个小孩似的。”   我说:“没事,一起住着也挺好,你也有个伴,平时多个人说话,家里也不会太冷清。”   易亦说:“我跟他可没什么共同话题,跟他说过不超过十句就能被他给气死,那还不如冷清点。”   我说:“你太夸张了。”   易亦:“你见过我爸后就知道了,反正不管怎样都得带你见见他的。”   我说:“好,你这么说我真的很想见见你爸了。”   然后我和易亦约了晚饭,易亦说他突然有点想吃火锅了,我说那正好,我也是。   夏天吃火锅其实也是别有一番风味的。   空调是冷的,但胃是暖的。   下午出门的时候,我妈连我一起吃饭的对象问都没问,想都没想,就只是在我出门前跟我说了一句:“下回让易亦上家里来吃饭。”   我说好。   挺巧的,我出门的时候碰见了刚出门的小杰,我发现,我只要在晚饭前出去,八九不离十都能碰到他。   小杰今天很高兴的样子,他率先冲我打了个招呼,又问我是不是要下楼,然后一蹦一跳的跑到前边去按电梯。   在电梯里我问他,“今天这么高兴呢,被表扬了?”   小杰说:“因为要去上萨克斯课啊。”   我笑他:“谁前几个星期还苦着脸啊。”   小杰很不服气的说:“我那时候刚学,不太会吹,现在我已经吹的很好了。”   小杰眉飞色舞的说:“我现在会吹好多曲子了。”   我摸摸他的头:“真厉害,有机会吹给我听听。”   小杰还说:“你之前说的那些曲子我也有练习,现在吹的挺好的。”   我想了想,问他:“我之前有跟你说过什么曲子之类的?”   小杰哀怨的看着我:“你忘了?少女与水手,星之所在,情非得已。”   小杰还恨恨的对我说:“你说你认识一个这些曲子都会吹的人,但他吹的是口琴。”   我回想了一下,觉得我之前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肯定十分欠揍。   要去的那家火锅店离我家不远,我懒得开车,就坐地铁过去了。   到地方的时候我一眼就看到了易亦,虽然他坐在角落里灯光昏暗的位子上,我的目光仍能很快就锁定他。   他是特别的,或许又是我对他太过熟悉。   我坐下的时候,易亦把菜单递过来给我,我随便点了几个菜,但是鸭肠要了两份,下火锅我最喜欢的是鸭肠。   易亦见了,说:“喜欢鸭肠?那再多点两份。”   我笑说:“够了,看隔壁桌一碟子菜量挺大的,我怀疑我们都吃不完。”   我说:“你也点几个喜欢的。”   然后我发现易亦喜欢百叶,喜欢牛肚,喜欢牛肉丸,还喜欢海带。   在吃饭的时候,易亦跟我吐槽了几句他爸,然后又跟我说上次路子杰电影首映之后,易俊不知道发什么疯,非要到你们那一家酒吧驻唱。   我有点惊讶,“哪家酒吧啊?我到时候去看看。”   易亦说:“他死活没告诉我在哪家酒吧,感觉这小子一定有事。”   我说:“易俊去酒吧驻唱是不是太可惜了。”   易亦说:“他跟我说去酒吧驻场算是磨练,也有了练嗓的机会。”   我笑说:“明明可以靠脸,家里还有资源,却偏偏要靠才华。”   易亦说:“易俊妈妈也帮不了他什么,顶多给他砸钱,但这也不太可能,所以他还是得靠自己。”   我:“易俊唱歌好听长得又好,指不定哪天哪个小姑娘到酒吧给易俊录个小视频放微博上,易俊就火了。”   易亦说:“这样的还是少数,而且别人这条路走得通到易俊这里不一定,毕竟别人的成功不可复制。”   我觉得易亦想得很透彻,我没有再说什么。   这次火锅,几乎全程都是易亦在涮,我在吃,易亦告诉我他对涮火锅很拿手,他在重庆读了四年大学。   后来我就不再扭捏了,尽管我知道他是在照顾我。   两个大男人的食量是不可小觑的,我们点了满满一大桌子的东西,本以为吃不完,没想到最后全都吃掉了。   从火锅店出来,远离了空调,室外燥热的风就扑面而来了。   易亦问我我的车停哪了。   我跟他说我今天没开车过来,我坐地铁过来的。   易亦又说要送我。   我说:“刚刚不是接到叔叔电话说他回去了?你赶快回去陪陪他。”   我:“我去坐地铁,就三个站。”   易亦叹了一口气,说好吧。   我朝地铁口那边走,易亦去发动车子。   走到半截,我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我回过头,发现易亦在看我。   我心里狠狠的一跳。   我对他笑了笑。   易亦也笑了。 第31章 31   6月12 日,阴。   虽然之前我也有想过,但我还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易亦办事情很雷厉风行,我吃早饭的时候他打电话给我,说:“刚好今天你没事,我爸也闲着,择日不如撞日,干脆今天晚上叫上叔叔阿姨,和我爸还有易俊妈妈一起吃个饭,你看行吗?”   我嘴里咬着的半根油条,吧唧一下掉到桌上。。   仿佛就是昨天才说想要见见易亦的爸爸,今天就很快能见到的那种不真实感。   我又想了一下,哦,不是仿佛,确实就是昨天,我说想要见见他爸爸。   可这毕竟是见家长啊,人生中第一次见家长啊,我一二十八岁的大老爷们也会觉得紧张的。   我爸见我愣住了,问我:“怎么了?”   我妈也用关切的目光看向我。   我摇了摇头,去到坐到沙发上去讲电话。   我想了一分钟,然后告诉易亦:“可以,订好去哪吃你再告诉我。”   易亦说:“就我们第一次一起吃饭的那个地方,XXX大饭店。”   我问易亦:“你爸和易俊妈妈喜欢什么?第一次见面,我怎么也得准备点见面礼。”   易亦说:“易俊妈妈的话,首饰保养品这些吧,至于我爸,我还真是不知道我爸喜欢什么。”   我说:“你再想想。”   易亦:“反正你就随便买点什么,人来了才是主要的。”   结束通话的时候,我瘫坐在沙发上,脑袋放空了几秒。   偏巧外面开始了一波蝉鸣攻击,我家外边绿荫如盖,在最先沦陷的那一块区域内。   我回到餐桌上继续吃早餐,顺便告诉我爸妈:“易亦让我晚上叫上你俩和他爸妈一起去吃个饭。”   我妈连忙搁下筷子,说:“好啊,反正你们现在关系也稳定下来了,我们两家人是该见见,要不顺便商量商量结婚事宜。”   我哭笑不得:“妈,你想的是不是稍稍有点远,再说我们俩大男人结什么婚啊。”   我妈说:“不是说领证,最起码得办个酒席,得告诉几个关系近的亲戚朋友,易亦跟我们是一家人了。”   我说:“好好好,不过这些事情以后再说,现在说还太早了点。”   我妈说:“不早了。”   令我惊讶的是,我爸竟也附和道:“不早。”   唉,突然觉得家里父母太开明也不是什么好事。   吃过早饭我和我妈出去逛街,为晚上的会面做准备,不得不说我妈虽然对自身的审美很欠缺,但挑选首饰的时候却眼光独到,她看上一条白金镶嵌坦桑石项链,跟我说:“你说易亦的妈妈是女强人类型对吧,那我感觉这条项链挺适合她。”   我看了那条项链一眼,也有同感,又突然想起一件事,于是我跟我妈说:“妈,我忘了跟你说,易亦的妈妈已经过世了,高阿姨是他的继母,是易俊的亲妈。”   我妈说:“哦,我知道了。”   然后给易亦的爸爸买的是一只手表,当然,都是我妈参谋,我刷卡。   出发前两小时,我妈开始卷头发,除腿毛,她的头上布满了卷发夹,小腿涂满蜜蜡。   我爸帮我妈揭腿上的布贴的时候,我妈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叫,我爸动作一下就停了。   我妈有气无力的说:“继……继续。”   我爸叹气:“又不是年轻小姑娘,你何必这样折腾。”   我妈瞪他:“你懂什么你,第一次见亲家,不得留下好印象啊,你也是,给我拾掇得利索点。”   我也劝我妈:“妈你就照着平时那样打扮就挺美,没必要又卷头又脱毛的。”   我妈还是说:“你懂什么你。”   可能是今天出门比平时要更早一些,我没撞见小杰。   我妈穿着很漂亮的到膝盖的花裙子,拎着小包,一头蓬松的卷发很有精气神的顶在脑袋上。   我爸也穿得正式,白色的衬衫,西装裤,一条黑皮带勒着他的啤酒肚,以及擦得锃亮的皮鞋。   我反倒是看起来最不正式的一个了,休闲的T恤加上休闲裤,帆布鞋。   当我推开包厢门的时候,我首先看到了易亦,他笑着对我说,“来啦。”   我回道:“来了。”   我又看到边上易亦的爸爸和易俊妈妈,我和他们打招呼,给他们递上见面礼。   易亦的爸爸是个很帅的大叔,穿着T恤牛仔裤,看人的时候眼睛弯弯,感觉和易亦嘴里说的不是同一个人。   易亦爸爸说:“听到易亦经常提起你,今天很高兴见到你。”   我笑了笑,说我也是很高兴见到您。   坐下的时候我手心里全是汗。   易亦坐在我对面,对我做口型:别紧张。   我对他笑了一下。   我爸妈已经和易亦爸妈聊起来了。   我和易亦在边上乐得清闲。   他用鞋尖蹭我的小腿,我笑着踢他,他就把腿往回收,等我不踢了,他就又蹭过来。   于是我没办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用鞋尖蹭他,易亦耐不住痒,呵呵呵的就笑出来。   于是家长们全都看向我俩。   我和易亦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然后我听见家长们说:“他俩感情那么好,咱们还是赶紧把日子定了。”   我和易亦无奈的相视一笑。 第32章 32   6月13日雨   昨天晚上的晚饭在我们两家人其乐融融的告别中结束。   我妈很高兴,像是那种‘待字闺中的女儿终于找到好归宿’的高兴,我没舍得打破,于是我妈昨晚一整晚都沉浸在兴奋中不可自拔。   我爸跟我说:“你体谅一下你妈,毕竟你妈之前一直都以为你这辈子都是自己一个人了,现在你好不容易谈了对象,你妈就跟中了彩票一样。”   早上刚上班就下起毛毛雨了。   我没带伞,怕雨会下大,停了车就狂奔进公司。   等我到我的座位上坐下来的时候,看着桌子上堆放着的文件,我突然感觉到很累,不是说身体上的,是心理,我的心里突然莫名其妙的产生了一种无所谓的抵触情绪,我什么都不想做,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于是我去骚扰易亦。   我给他发了一堆的表情包。   易亦很快就回我。   他说:“丢掉都不给我?”   我一头雾水:“什么?”   易亦说:“你不是给我发了表情包,‘看到这朵小红花没?丢掉都不给你’。”   我笑了:“没注意,我乱发的。”   易亦问:“那你给我吗?”   我说:“给啊,要多少给多少,把整个花园都给你。”   易亦说:“心里有事?”   我说:“没有,就是闲得慌,所以骚扰你一下。”   易亦说:“要不……我把工作室挪到你那边吧,这样还能经常见到。”   我:“你想啥啊,要为爱妥协也不是你这么个妥协法,你家还有你的人脉都在那边,再怎么也是我回去方便点,赤条条一个人。”   后来易亦忙去了,我翻了一下我和他的聊天记录,不知不觉心里的憋闷少了很多。   我起身去接了杯咖啡,喝了一口觉得苦,于是从抽屉里翻出来之前小剑给的奶糖,丢了两颗进去。   外面的毛毛雨早就在不知不觉间下大了,玻璃上蜿蜒的水痕让人看不见外边的情况,窗台上只有几个种过那几株月季的空花盆。   我目光斜了斜,刚好看到小丽在补妆,她往脸上糊了一层粉后,又嘟起嘴涂口红,我发现她真的是很钟爱大红色的口红,那么红的红色,让我在这样下雨的天气里感觉有点冷。   老刘一整个早上都没有来巡逻过一次,这件事是被小剑提醒之后我才发现的。   小剑说:“看来离婚的事对老刘的打击真的很大。”   我不置可否,只专注的对付自己碗里剩下的那半碗大米饭。   小剑后来没有再说话,我见他耳朵对着手机的听筒,边听变笑,但他声音调的很小,我一点都听不见他在听的是什么。   我问他:“小剑你有女朋友了?”   小剑对我笑了一下,说:“还不算女朋友吧,只是比较聊得来。”   他的笑容单纯中带着猥琐,我知道他这是又陷入爱情了。   被我挑起话头后,小剑就来了兴致了,他告诉我,他和那个女孩已经认识有一段时间了,是因为看玄幻小说认识的,他们都在一个作者的粉丝交流群里,一开始偶尔说上几句话,时间长了之后,就熟悉了。   我简单的做了评价:“挺好的。”   小剑说:“我没还没见过面呢,网上聊得好是一回事,见面又是一回事了,唉,不知道将来我俩要是见了面会怎样。”   他脸上写满了五个字:甜蜜的烦恼。   周爱梅下午的时候接水路过我边上,我叫住她。   周爱梅停下来回过头,问我怎么了。   我说没怎么,就是叫你一下。   我看见她脸色红润,眼角带笑,想问的问题就都有答案了。   周爱梅瞪我,并骂道:“你神经啊。”   于是我就笑了一下,给她手里塞了几颗糖。   今天下班比往常早些,我想起易亦说的关于易俊在这边的酒吧驻唱的事,于是我给路子杰发消息。   我问他:“路子杰,你知道易俊去酒吧驻场了吗?”   将近五分钟后路子杰回我:“我知道啊,他和我说了。”   我又问:“那你知道他在哪个酒吧吗?”   路子杰说:“……不知道。”   我说:“你肯定清楚。”   路子杰说:“……我答应过易俊不说,我经纪人叫我了,回聊啊!”   我:“……”   晚上睡前我跟易亦聊到这事,易亦说:“我去问路子杰,哈哈我就不信我撬不开他的嘴。”   易亦说:“易俊这小子搞得神神秘秘的,我好奇死了。”   我说:“我也挺好奇的。”   易亦说:“等知道他在哪个酒吧,我们一起过去看看。”   我说:“行。”   然后我跟易亦互相点歌,互相给对方吹口琴。   易亦说:“你进步不少。”   我说:“当然,我每天睡前都偷偷的练了。”   易亦问我:“照着网上的教程?”   我说:“不是,是照着你朋友圈里发的小视频。”   易亦说:“你是不是很喜欢我。”   我说:“喜欢。”   易亦不要脸的说:“我知道。”   那你还问。   我无奈的笑了。   跟易亦的闲聊结束后,我准备进入梦乡,可旁边的小情侣的夜生活开始了。   我想起之前大爷给我的那只卡祖笛,我从抽屉里把它摸出来,□□的吹起来,于是旁边□□的□□声停下来了,我听见他们大声的骂道:“神经病啊!大半夜吹什么丧!”   我闭上眼睛,让自己甜蜜的进入梦乡。 第33章 33   6月14日阴,刮风。   今天风很大,路上有个塑料袋被卷到半空,然后又掉下来,盖在了一个大妈的脸上,于是大妈指着那个塑料袋骂了三分钟,我在边上围观了全程,共计五分钟。   公司里静悄悄的,气氛有点凝重,我问蹲在门口吃早餐的小丽,小丽告诉我说,最近公司各股东之间的气氛有点不和谐,今早陈董和王董还吵起来了,大家都提心吊胆的。   我不太在意的说,董事们的内部运作,应该不是我们这些小职员应该担心的吧。   小丽猛吸了一口豆浆,发出一声刺耳的“嘶”声,摇了摇头,说:“担心高层变动大换血,然后裁员呗。”   看她一脸云淡风轻,我问她:“你不担心?”   小丽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裁就裁呗,反正我就是个实习生,再说了,我没工作了,还有我男票养我。”   虽然我也有男朋友,但我还是不知道说什么好,我勉强想到七个字,我说:“祝你们百年好合。”   然后我听到小丽被边咳边笑,她的脸因为咳嗽充血,就跟猪肝一个色儿,但她仍倔强的笑着说了一句,“扬哥你是不是有毛病啊哈哈哈。”   唉,我重重的叹了口气。   都被噎成那样了,还不能少说两句。   晚上我躺在床上听外面风吹树叶沙沙的响声,以及隔壁小情侣在吵架的声音,他们应该不光是动动嘴皮子,可能还动起手来了,我听见锅碗瓢盆落地的响声,噼里啪啦。   我猜可能是因为昨晚他俩办事的时候被我打断了,于是满腔□□无法倾泄,遂在今晚悉数转变为怒火了。   我手里玩着那只烟嘴一样的卡祖笛,刚想来一段感人肺腑催人泪下的演奏,易亦就给我发来了视频邀请。   视频里的易亦裹着浴袍,头发湿漉漉的滴着水,脸很红,就算隔着屏幕我都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温热的水汽。   易亦捋了一把头发,把湿着的刘海撩到后面,露出光洁的额头,“我刚洗完澡。”   我说:“看出来了,全身都是红的。”   易亦:“全身?你要是想看全身的话,我无条件配合。”   我啧啧两声,说:“易亦你变了,你从前是个正经人。”   易亦说:“我一直都正经。”   我说:“大晚上说什么瞎话!”   易亦说:“那我现在变成什么人了?”   “贱人!”   我:“……巧合,隔壁小情侣吵架呢。”   易亦说:“我知道,你的声音我又不是听不出来,你还没说呢,现在我变成什么人了。”   我想了想,说:“不正经人。”   易亦笑了,说我玩赖。   我说:“好吧,那我严肃告诉你,你现在变成了……”   “我喜欢的人。”   易亦沉默了几秒,说:“你这样突如其来的告白我真是有点承受不住。”   他说:“我好想亲亲你。”   我笑说:“那你来吧,十分欢迎。”   易亦说:“……感觉忍不住了。”   我问:“什么?”   易亦说:“我明天去你那,本来是打算后天过去的。”   我:“好啊。”   易亦说:“刚好问出来易俊在哪个酒吧了,明天我们顺便一起去看看。”   我:“行行行。”   隔壁还在噼里啪啦,易亦那边似乎也能听见,问我:“你边上的每天都这样?”   我说:“没有,一个星期五天如胶似漆,两天你死我活。”   我说:“但其实没差,不是这种声音,就是那种声音。”   易亦说:“心疼我的宝宝。”   我说:“没事,这点程度你的宝宝还承受得住。”   眼珠子一转,我瞥见我放在床边的卡祖笛,我拿给易亦看,问易亦:“认不认识?”   易亦说:“之前见过,好像叫卡祖笛对吧?”   我说:“不愧是文青,啥啥都知道。”   易亦笑说:“你是不是对文青这俩字有什么误解?”   我说没有:“你就是对这俩字最美的解释。”   易亦说:“你嘴真甜。”   我问他:“想尝啊?”   易亦眼神一暗,很性感:“你别勾我,都是要还的。”   我不怕死的舔了舔嘴唇:“还呗,我怕你啊。”   易亦率先转移了话题:“你给我吹吹那个笛子我听一下吧。”   我得意的一笑,“你可得竖起耳朵听好了,绝对惊为天人。”   我给他演奏了一曲。   你是风儿我是沙。   吹完后我看视频里的易亦眉头皱得紧紧的,他说:“我听你吹完,确实惊为天人,感觉自己又疯又傻,听什么不好,要听你吹这个。”   我笑:“你自己要求我吹的。”   易亦说:“所以我才觉得自己又疯又傻。”   后来我又给易亦用口琴吹了一首星之所在才勉强抚平了他的创伤。   写完日记是十一点十一分,我准备睡了,隔壁已经安静了下来,而我开始期待明天的到来。 第34章 34   6月15日,晴。   世上牛逼的人到处有,易俊乐队的那个姑娘算一个。   这里的牛逼没别的意思,单指单纯的佩服。   我和易亦七拐八拐才在一处深巷里找到易俊在的那家酒吧的时候,易俊正在舞台上缠着人姑娘说话,那姑娘很酷,握着架子鼓的鼓槌有一下没一下的在敲,很不耐烦的样子,连一个眼神都欠奉给易俊,她头发剃得很短,几乎接近于卡尺,穿着画满乱七八糟涂鸦的T恤和破洞牛仔裤,脚蹬一双洗的发白的灰色帆布鞋。   易亦好像瞬间就明白了什么,他言之凿凿的对我说:“易俊喜欢那姑娘。”   我惊道:“这都能看出来?你有点神奇啊。”   易亦说:“虽然我们不是一起长大的,但我了解他。”   我有点不信:“不能吧,易俊喜欢这种类型的?看着像拉拉啊。”   易亦说:“咱们不以貌取人。”   然后他又冲舞台上喊,我见到台上的易俊转过头来看到我们楞了一下,就往后门跑,易亦拔腿追上去,我也跟着跑在他后边。   易亦身高腿长,跑起来跟兔子似的,易俊没多大会儿就被揪住了,易亦问易俊:“怎么回事啊?一见我们就跑,跑啥啊?”   易俊委屈巴巴的说:“我也不知道啊,转过来看你凶神恶煞的看着我,我第一反应就是跑。”   易亦问:“我是你哥吧?”   易俊说:“当然啊。”   易亦拍了一下他脑袋,“知道是你哥你跑什么?我能吃了你?”   易俊低下头:“哥,我错了,我那不是怕你知道我在人乐队当贝斯手嘛。”   易俊:“什么?你是贝斯手!你不是来给人唱歌的?是给人弹琴?!那你跟我说练嗓练嗓,练个鬼嗓!”   易俊头更低了,我怀疑他哥再说一句,他能立马来个九十度的鞠躬。   后来易亦拖着易俊要让他回家,易俊死活不乐意,就差在地上打滚了。   易亦看着他,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的是什么,你不就是喜欢敲架子鼓的那个姑娘吗?”   易俊眼睛一下就亮起来了,紧紧的拉着他哥的胳膊,深情的说:“哥,你不愧是我哥,真是深明大义。”   易亦说:“你别成天不干正事,你在这弹上十年八年的贝斯,你也当不成歌手。”   易俊垂下眼,“反正我不回去,好不容易我就要追到她了。”   易亦毫不留情的拆穿:“你拉倒吧,我看你跟人说话人都懒得搭理你,你自己还没自觉呢。”   我感觉易俊听了这话眼泪都下来了。   我没忍住问了一句:“易俊,那姑娘不是拉拉?”   易俊眼泪在眼眶打转,他喊道:“她才不是呢!你别乱说!”   我跟易亦对视一眼,感觉这孩子真的是很喜欢那姑娘了。   道阻且长啊。   后来我和易亦在下边看了一会儿易俊的演出后,就悄悄溜走了,因为易亦跟我说,他看不了他弟弟在台上抱着贝斯丢了魂儿的样。   后来去酒店的路上,易亦还跟我说,虽然易俊看起来和那个姑娘不太般配,但他还是希望弟弟最后能如愿追到喜欢的姑娘。   他说:只要他喜欢,我都支持,我不想看到他难受。   这位哥哥对弟弟深沉的爱啊,让我动容。   不过到酒店之后,深沉的兄弟情什么的被我完全抛到脑后了。   因为易亦不由分说的就亲上来了,连让我喘口气的功夫都不给我,我们接了个与近期的天气十分合衬的火辣辣的吻。   好在最后我及时推开了他,否则事情一定会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我跟他说我要先去洗澡,洗完澡再考虑其他事情要不要继续,因为我绝对不能容忍自己在这样的大热天里不洗澡就滚上了床。   洗澡的时候我还有点没回过神来,不小心扭到冷水那边,于是兜头的冷水就淋下来了,我一激灵,本来有点涨的下身一下就安分了。   我定了定神,决定三下五除二洗好澡出去。   所以当十分钟后我裹着浴巾从浴室里出去的时候,易亦有些愣,他问:“这么快呢?”   我说:“天天洗,所以不洗那么细致。”   易亦点点头,放下手里的遥控器,说:“那我现在去洗。”   他这样交代进程似的跟我说,让我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我摸了摸鼻子,说:“啊,你去吧。”   易亦洗澡的这段时间里,我完全放空自己,电视里放着的电影我一分钟都没看进去,耳朵似乎能听清浴室里的每一点细微的动静。   后来易亦也围着浴巾出来了,他身上没有擦得很干,带着潮湿的的水汽。   他走过来在我身边坐下,我们接吻,然后自然而然的滚到床上,扯下了彼此的浴巾,第一次完完全全的坦诚相见。   到后来我累得睡着了。 第35章 35   6月16日阴   今天一大早的会议证明了前两天所说的公司高层变动并不是空穴来风。   公司大换血,我们部门也有一个裁员名额,开会时大家都诚惶诚恐战战兢兢,不敢与领导有任何眼神上的交流,生怕厄运一不小心就降临在自己头上。   会议结束,我主动找到老刘,提出要辞职,老刘虽面色不虞,但还是劝我说:“你是担心裁员的事吧?放心,这事跟你没关系,你用不着辞职。”   我说:“不全是,我对象在我家那边工作,不想再异地了,所以刚好趁这个机会,也能下定决心辞职,回家找份工作,离家近,能和家人对象在一块。”   老刘看起来不是很相信我的话,问我:“真的?你啥时候有的对象?一点没看出来啊。”   我心想,能让你看出来还了得,但面上还是露了个笑,说:“刚谈不久。”   老刘说:“那行吧,你这么坚决,我就不说什么了,你明天过来把手续办一下。”   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小丽凑过来问我,“扬哥,老刘和你说啥了?裁谁知道吗?”   我故作神秘的笑了笑,说:“别担心,你明天就知道了。”   选在这个档口辞职,我也有私心,既能成全自己,又帮了别人,何乐而不为。   辞职的事我之前就想过,在易亦第一次说“我们要是住一起就好了”的时候我就开始想了。   我第一次谈恋爱处对象,在这上面完全是个新手,我不想易亦迁就我太多,虽然这么说有点太功利,可什么事情都讲究一个对等付出。   我也想为易亦,为我们之间做一点事情,虽然这些事情微不足道。   我没和易亦说我要辞职的事,因为不想让他感觉到压力,等事情都尘埃落定,我回到家,再告诉他也不迟。   傍晚我去找房东商量退租事宜,我住三楼,房东住在一楼,是个剃着光头带着大金链子但很好说话的大叔,据说他这副模样是为了防止别人逃租,开门的时候,房东见到是我,还有些惊讶,问我:“热水器坏了?”   我摇头。   于是他又问:“空调坏了?”   我又摇头。   不再给他发问的机会,我直接说:“我要退租。”   房东说:“为啥啊?不住得好好的吗?是因为你隔壁屋那对小情侣?”   我说:“你在一楼都能听到动静?!”   房东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偶尔偶尔。”   我说:“不是,我要回我家那边工作了。”   房东打破砂锅问到底:“为啥?你这工作不是干得挺好的吗?”   我得意的笑:“有对象了呗。”   这五个字说得我心情舒畅,感觉全身的细胞都因为这句话而愉悦起来了。   我有些感慨,我还是第一次说这几个字啊。   房东愣了愣,说:“啊,有对象了啊,我都忘了这茬了,这几年年年问你你都说没对象,不想谈,还以为你无欲无求呢,敢情是没遇见对的人。”   我说:“您这话没错了,这回好不容易遇见对的人了,所以我得抓紧。”   房东说:“是得抓紧,那这样吧,我先把押金退给你,你啥时候搬走啊?”   我:“明天去公司办了离职就走。”   房东:“那你明天走前把钥匙给我就行,我要是不在屋里,就把钥匙压在门口那棵富贵竹的花盆底下。”   我说:“好。”   晚上我和易亦视频,易亦有点不太好意思的问我:“疼吗?”   我一下没反应过来,问他:“什么疼吗?”   易亦说:“那里。”   我这回明白了,脸烫得不行,我如实告诉他:“……你不问的时候我自己也没留意,就没多大感觉,你问了过后,就感觉有点不舒服了。”   说完我挪了挪屁股,让自己半靠在床上。   易亦说:“不好意思啊,第一次业务不熟练,下次一定发挥好。”   我故意板起脸:“还有下次啊?”   易亦委屈的说:“有没有你说了算。”   我不逗他了,忍着不好意思说道:“看表现吧,近段时间表现良好的话,允许你进行第二次实操。”   易亦愣了半晌才问我:“最后一个字,你读的一声还是四声。”   他问得我也愣了,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上面那句话确实有歧义,我气急败坏的说:“当然是读的一声了!”   易亦好像有点失望,说:“哦。”   后来我们又闲聊了一会儿,我还差点一不小心就把我要辞职的事说出来了,还好最后我机智,及时转移了话题。   我在心里对易亦说,就明天,明天我们就能见面了,我把我自己当做惊喜送给你。 第36章 36   6月17日晴。   一早我就去公司办了离职。   周爱梅捧着咖啡靠在门边问我:“因为易亦?”   我笑说:“一部分吧,在外边那么多年了,我爸妈就我一个儿子,好多时候我照顾不到,再加上现在在谈恋爱,所以还是回去好些。”   然后我又问周爱梅:“你呢?都没问,你和路子杰怎么样?”   周爱梅漫不经心边喝着咖啡边说:“还不错啊。”   我说:“前几天刷微博我见他还上了热搜呢,和明星谈恋爱压力很大吧?更何况他现在越来越红了。”   周爱梅说:“我跟他是走一步看一步,走哪算哪。”   我突然就有点伤感,不知是因为周爱梅的这句话,还是因为我即将告别我待了这么些年的公司。   小剑红着眼睛走到我身边,我想要不是公司此时太多人,他会扑到我身上痛哭一顿。   小剑深情款款的跟我说:“扬哥,你这就走了啊?我还没带你见过我女朋友呢,我舍不得你走,你为啥要辞职啊?要裁员也不会裁到你的啊。”   我逗他:“我想当英雄啊。”   小剑愣了两秒。   随即我正色道:“这事搁在谁身上谁都不好过,刚好我也有要回家工作的念头,就顺水推舟了,你别想太多。”   我安慰他:“两地儿离的又不远,你想我就过去找我,就仨小时。”   小剑终于按耐不住,他用树袋熊一样的姿势,实际上却跟黑熊一样别无二致的体魄挂在我身上。   他说:“扬哥你走了,我的心灵导师就没了。”   我笑:“原来在你心里,我是心灵导师一样的角色?”   然后我又问:“你啥时候有女朋友了?”   小剑一下从我身上弹开了,他把头转到一边不看我,扭扭捏捏,一副害羞的少女情态,只要谈及恋爱方面,他就会自动切换成这种模式。   他说:“昨天才确定关系的,本来过几天还想请你一起吃个饭来着……”说到后边他已经是悲从中来。   我不知该如何安慰,翻抽屉拿出几颗奶糖,说:“乖,吃点糖就不难过了。”   小剑接过我手中的糖,双眼霎时瞪大,怒道:“扬哥,我都这样了,你还拿我送你的糖来敷衍我。”   我一看,可不就是小剑送我的糖吗?刚才着急,没仔细看,现在被他说的我哑口无言了。   小剑说:“我给你的糖是不是全都被你这样送给别人了?”   我举起双手表示冤枉,说:“绝对没有,我都当奶球泡咖啡里喝掉了。”   小剑这才笑了一下,五官挤在一起,看起来挺喜庆,说起来他最近是越来越胖了,脸上的五官被肥肉衬的,显得很小。   走之前,我忍不住说了一句:“小剑,别再吃那么多了。”   小剑一秒就沮丧,说:“我知道的扬哥,可我控制不住我寄几啊!”   我憋住笑:“无论如何,努力控制住。”   走的时候,部门里的人全都挤在门后目送我,虽说这几年身边的同事换了一茬又一茬,彼此间没什么深情厚谊,但在这个时刻,我感觉至少有片刻,我们的心是连在一起的。   好吧,我忍不住矫情了。   不过当我转过头看到十几二十双眼睛正在看着我,我真的感觉,我像一个即将英勇就义的英雄。   但事实上,我只是奔赴我的……   温柔乡?   或许吧,就是温柔乡,有爸妈,有易亦,别的什么都无所谓了。   我回到公寓,开始收拾东西,我惊觉我在这个城市待了那么久,可到最后,一定要带走的东西,都凑不够一个24寸的行李箱。   我拖着行李箱出门的时候,最后看了一眼我身后那间我住了那么久的小公寓,一种和大学毕业离校的时候相似的感觉油然而生。   我到一楼敲了会儿房东家的门,没人应声,我就照他说的,把钥匙放门口那棵富贵竹的花盆底下,然后给他发了条信息。   昨天我就告诉了我妈我辞职的事儿,我妈不说好但也没反对,她跟我说:“只要你觉得这样是合适办就行。”   我说:“合适,这样我就能经常见着你和我爸了。”   我妈不以为然:“我可不信,前几年叫你回来你不乐意,现在一谈恋爱就迫不及待跑回来了,敢情易亦是第一位啊。”   我说:“妈,您这是冤枉我冤枉大发了。”   我妈哼了一声,又笑道:“你心里清楚。”   到家里我爸妈仅是给我拌了碗凉菜以接风洗尘。   我吃着凉菜,感觉心里就跟凉菜里搁多了的醋似的,酸到上头。   等吃完凉菜,又和我爸妈一起边闲聊边欣赏了一集电视剧后,我才终于得空和易亦说,说我已经回家了,而且应该是再也不走了。   我猜他一定会欣喜的说:终于不用再异地了!   事实证明我对易亦的了解确实已经足够深了,他在得知我辞职回家务工之后的第一个反应是震惊,第二个反应便是欣喜,跟我想的差不多,他说:“我们终于不用再异地恋了。”   我笑说:“恭喜你啊。”   易亦说:“也恭喜你。”   然后默契的说:“同喜同喜。”   说完之后两个人都笑了,感觉我俩是够无聊。   易亦跟我说:“庆祝你回来,庆祝我们不用再异地,今晚去喝酒吧。”   我说:“上哪喝去啊?”   易亦说:“我一个朋友开酒吧,上他那喝去。”   我说:“帅哥你朋友很多嘛。”   易亦说:“还好还好,刚开始是朋友的朋友,后来就变成朋友了。”   晚上到了酒吧我算是知道了,酒吧老板是路子杰的铁哥们,多年前两人都是横漂,是在同一个剧组同一场戏你躺左我躺右一起演过尸体的交情。   感情不可谓不深厚啊。   老板跟易亦也很熟稔,直接就走到吧台来问易亦要喝点什么。   易亦点了一杯金汤力,又问我要什么,我毫不犹豫的点了一杯柠檬水。   然后我看到老板扶着吧台笑,他扎着个马尾,鬓边垂下来略微弯曲的一小绺头发,让他阳刚的脸看起来柔和很多。   老板跟易亦说:“你对象真乖。”   易亦好像听不出来老板戏谑的语气,还得意的说了句:“他就是很乖。”   我忍不住说:“要是我们俩都喝醉了,谁开车回去。”   易亦刚想说什么,老板就说:“这个是最用不着担心的一点,酒吧街后边就是宾馆一条街,你俩喝醉了,我送你们过去,还好人做到底给你们开好房间。”   易亦说:“你快去忙你的吧,别在这杵着了。”   老板故意捏了个兰花指嗔道:“你个没良心的~”然后到后厨不知道干嘛去了。   后来我也喝了两杯,但我没醉。   易亦他醉了。   他可能把我的胳膊看成猪蹄了,抓着一顿乱啃,还咬了一口我的脖子。   最后我们还是去了酒吧街后边的宾馆一条街,老板不知是何居心,很热情的想送我们过去,但被我严辞拒绝了。   进了房间易亦往床上一趟,就不省人事了,我给他把衣服脱了,简单擦了擦身,接着我去洗了个澡,回到他身边躺下来,把他搂进我怀里。   易亦睡着了条件反射仍然很灵敏,他圈住我的腰,勒得很紧,我试着掰了掰他的手,可他不愿意放开了。   夜晚这时候才算真正来临。 第37章 37   6月18日雨。   今天是夏至,但天上却飘起了雨,你说怪不怪。   我早上从宾馆的床上起来,竟然觉得有些凉,被子被易亦蹬到了一边,他睡觉只穿了一条内裤,白生生滑溜溜的身子全露出来。   我用被子把他的肚子盖上了。   拉开窗帘,外面有行人撑了伞慢悠悠的走,也有人把公文包或报纸顶在头上脚步匆匆的小跑起来。   我去浴室里洗漱,等我洗漱结束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易亦已经醒了,他双眼朦胧的抱着被子坐在床上醒神,看起来呆呆傻傻的,但挺可爱。   易亦打了个哈欠,问我:“怎么起那么早啊?今天又没有要紧事。”   我说:“我觉浅,而且生物钟固定了,一到了那个点就得行。”   易亦有点可惜的说:“那少了很多乐趣了,都不能抱着你睡懒觉。”   我说:“可以这么着,你睡,然后我醒着你。”   易亦说:“那这样我也睡不着了。”   从宾馆出来,我们打算在附近吃点早餐。   由于下雨,好多早点摊都没出摊,易亦想吃的那家豆腐脑也没能吃到。   后来我们胡乱进了一家店,里面卖各种粥和馅饼。   我要了一碗热气腾腾的南瓜粥和两个酸菜馅的馅饼,易亦说他和我一样。   外面在下着雨,我们成双成对的早饭被端上来,很平常的一件事,我竟然感觉到无与伦比的幸福。   而且很幸运,这家我们随意走进的店,里面的东西却很好吃,只能说生活处处是惊喜,就好像一个多月前,我绝对想不到除了我爸妈,还会有另外一个人频繁的出现在我的生活中,以一种旁人无可比拟的姿态。   昨晚我是没开车出来的,吃完早饭易亦说要送我回去,想着外边有点越下越大的趋势的雨,我就没拒绝。   到楼下我问易亦要不要上去坐坐,易亦说今天就算了,改天再登门拜访。   我说好,又叮嘱他一句开车注意安全,然后上楼去了。   在楼道里我遇到了小杰,他在转呼啦圈,边扭屁股边跟我打招呼,说:“咦?今天不是周末啊,哥哥你怎么回来了?”   我反问他:“对啊,今天不是周末啊,你怎么不上学?”   小杰说:“我们学校是中考考点,就放假了。”   我说:“那你们真幸福,加上周末连着放四五天假。”   小杰很高兴的说:“那可不。”   令我震惊的是,我们对话期间,挂在小杰腰上的呼啦圈就没掉下来过。   我叹道:“小杰啊,你看你这小腰细的,我一只胳膊就能圈住,还转啥呼啦圈啊。”   小杰一脸无奈:“我也是没办法的啊,学校毕业晚会我们班要出一个节目,老师最后选了十个人转呼啦圈。”   我说:“你们学校还挺时髦,小学都整毕业晚会,不过你们班表演的这个节目我有点看不懂啊,十个人搁台上转呼啦圈有什么看头?”   小杰叹了口气:“我也看不懂,但是师命难为啊。”   我忍不住笑,小杰这孩子年纪不大,说话倒是挺老成的。   我说:“怎么你们老师不干脆叫你上台吹萨克斯啊?怎么也比转呼啦圈好啊。”   小杰一个劲摇头:“那我觉得还是转呼啦圈好点。”   然后小杰接着苦练呼啦圈,我进屋了。   刚打开门我就喊:“妈!我回来了!”   我妈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我爸戴着老花镜在看报纸。   我妈说:“早听见你声了,这么大个人了,跟人小杰都能扯上半天。”   我哈哈笑两声。   我妈抬起眼皮看我一眼,问:“吃了早饭了吧?”   我说:“恩,吃了。”   又补充一句:“……和易亦一起。”   我妈头也没抬:“你不说我也知道。”   准备进房间的时候我爸说:“桌上还有碗豆腐脑,要是饿了就去吃。”   我点了点头。   进了房间我看了我看了一眼摆在床头的榴莲小子,摸了摸榴莲上的小尖刺,有点扎手,刺得我手心有点痒痒。   我发微信问易亦回到家了没。   易亦很快就回我,说没回家,直接去了工作室。   哦,一不小心又忘了今天不是周末。   我跟易亦说:“那你忙着吧。”   易亦说:“好,中午给你打电话。”   没事干,于是我在招聘平台上投了几个简历。   但其实对于工作的事我不是很着急,难得有机会,我想多清闲几天,陪我爸妈逛逛街,散散步,看看电视跳个舞。   偶尔约个会。   真是幸福。 第38章 38   6月19日,晴。   我下午去参加了一个面试,鉴于我有丰富的经验,我很顺利的就被录用了,虽然我也惊叹怎么这么容易,但我确定那个公司不是个传销窝点。   我知道易亦的工作室在哪,我即将就职的公司,离易亦的工作室很近。   他还不知道这件事,我在想要怎么告诉他比较合适。   吃完晚饭我和他视频,难得的是易俊竟然也在,我和易亦说话的时候,他在旁边咋咋呼呼的,搞得我好想打他。   我觉得易俊好像变得更二了。   易亦也很赞同我上面的那个观点。   易俊听见我们说他,凑到镜头前,一脸得意的用炫耀的口吻说道:“随便你们怎么说,反正以后我再也不用看你俩秀恩爱了,因为……”   “磊磊接受我了!”   “你们让我受到的伤害,我要一一都还回去,哈哈哈!”   我跟易亦隔着屏幕默契的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傻—”   易亦还问易俊:“你这样,那姑娘怎么会接受你?该不是疯了吧?”   易俊说:“那当然是因为我及才华与美貌于一身让她忍不住动心了。”   易亦摆摆手:“行行行,滚滚滚,你这样我没眼看。”   易俊嘚瑟的说:“哥你就是看我找到了对象不爽,我也没眼看你们两个基佬成天秀恩爱,我要回屋去给磊磊打电话了。”   易俊房间的门砰一声关上后,我才笑道:“怎么一碰上易俊,你的言辞就立马犀利起来了。”   易亦也笑:“这是我俩一直以来的相处模式,好好说话易俊听不进去,但只要一怼他他就立马醒悟。”   我说:“你们兄弟俩的相处模式挺别致啊。”   易亦耸了耸肩。   我们视频了两小时才挂断,放下手机后我感觉我手碗都酸得发麻了。   不过我倒是突然想起一件事来,我没把今天去面试的事告诉易亦,以及新的工作地距离他有多近。   6月20日阴   下周一才开始正式上岗,这意味着我这几天可以轻松一下。   从前上班我要是周末不回家,我妈一定会叨叨我,说我一点都不知道关心爸妈,放假了也不回家看看,可现在是今时不同往日了,我窝在沙发里玩手机的时候,我妈用脚蹬我,没好气的说:“成天就知道玩手机,也不出去走动走动。”   我说:“上哪走动去啊?”   我妈说:“年轻人上哪不行,非得窝在家玩手机才有意思?”   我说:“那确实是窝在家玩手机有意思些。”   我妈斜我一眼,问:“不找易亦去?”   游戏还差一步就通关了,我头也不抬:“又不是周末,易亦要上班啊。”   游戏顺利过关,我跟我妈说:“待会我们一家三口上菜市场转转呗,走动走动。”   我妈按遥控器换台,“我不爱上菜市场,啥味都有。”   我说:“哪有妇女不爱上菜市场的?”   我妈说:“我可不是那些家庭主妇,我是事业女性。”   我说:“是,您的事业就是在晚饭后上楼下跳广场舞。”   我妈气得用屁股后边的靠枕打我。   我边哈哈笑边躲。   不过后来我们一家三口还是一起温馨的去逛了菜市场,买了一条鱼,一只猪蹄,两把青菜,一斤虾,我爸说是为了庆祝我找到工作。   我说:“你这么说感觉跟我找工作找了很久似的。”   我爸说:“反正就是庆祝一下。”   午饭过后我爸妈看了一会儿电视就去睡午觉了,我闲的无聊,但是也没找易亦,我找了个电影来看。   是一部有着传统配方的爱情片,富家女和穷小子,电影挺精彩的,成功消磨掉了我两个小时的时间。   中午剩了很多菜,晚饭简单的热一热就可以了。   我妈吃得很着急,她说刚接到消息,今天跳舞的时间提前了半小时,她得吃快一些。   我爸给我妈递水,说:“别吃那么急,噎住了怎么办?”   我放下筷子看着我爸,觉得他真是个十足的好男人。   我妈出门的时候,我爸也跟着出去了。   带上门之前我爸问我:“一起吗?”   我想了想,点了点头。   我妈的饭后活动是跳舞,我爸则是散步下象棋。   他们的生活平淡又规律。   太阳渐渐落山了,可蝉鸣却没停。   我对着西边橘色的天空,拍了张照片发给易亦,却什么也没说,但我知道易亦读得懂。   他回复我,我也想和你一起看夕阳。   看吧,我就说他读得懂。 第39章 39   6月21日晴   依旧是悠闲又无聊的一天。   但今天我听到了一件事,算是给我无聊的生活添了点儿调味料。   午饭后我和易亦视频。   易俊突然从边上凑到屏幕前,贱兮兮的说:“同情你们,都同城了谈个恋爱还得靠视频。”   我咬了咬牙,有点想往他那张欠揍的脸上打一拳的冲动,再看一眼易亦,他脸上的表情也是难以言喻。   易俊浑然不觉我跟易亦的愤怒,自顾自的说道:“虽然我和磊磊也是靠着视频,可我俩是异地啊。”   易俊紧接着还声情并茂的向我和易俊讲述了一个又浪漫又俗套的英雄救美的故事。   易俊说:“某个夜黑风高的晚上,酒吧的演出结束,我一个人走,结果看到有一帮醉鬼调戏围着一个人。”   “我走进才发现,被围着的磊磊,磊磊被一帮酒鬼调戏了!”   我听到易俊说到这儿,觉得他的话没什么可信度,因为磊磊的头发比我的都还要短,那一帮醉鬼能认出来他是个女生?   易俊好像看出了我的疑惑,说道:“磊磊的美是什么都掩盖不住的,尽管她是短发,尽管她只穿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回一句:“是的,你说的没错。”   说实话,不得不承认,易俊的女朋友磊磊,是个很好看的女孩子,不知道怎么形容好点,但她一张脸很英气,配上那头利落的短发那就更合衬了。   好不容易等易俊英雄救美的故事以及磊磊后来是怎么一点点接受他的事讲完,我看到视频一角窝在沙发里的易亦,眼睛闭着,好像睡着了。   我打趣易俊说:“你看看,你讲个故事把你哥都讲睡着了。”   易俊申辩道:“不是!是我哥昨晚熬夜来着!我四点多尿急上厕所,看到我哥房间的灯还亮着呢。”   我突然觉的我好像忽略了什么:“话说你为什么一直住在你哥那?叔叔呢?叔叔不也住在你哥那边,易亦家不是只有两个房间吗?”   “还有,易亦为什么熬夜了?”   易俊一脸活见鬼的表情,说:“你都不知道了我怎么会清楚?”   然后又说:“我爸搬到我妈那去了,他们复婚了,因为我爸发现他喜欢的那个女人对他不是真爱,只是觉得我爸经济条件合适而已,我爸典型的不撞南墙不回头,现在撞了南墙,回过头来就发现我妈的好来了。”   我说:“叔叔这一把年纪了还真是任性。”   易俊无比赞同的点头:“就是!”   我和易俊闲聊的这段时间里,易亦一直靠在沙发上随着,我跟易俊说把视频断了吧。   易俊问我不再跟易亦聊会吗,我说算了,让他睡吧,他下午还得上班呢,昨晚又熬夜,很辛苦,我晚上再和他视频好了。   然后易俊说好,不大会儿就把视频挂了。   刚刚视频的时候我截了几张图,都是易俊一张大脸在前边,易亦在角落里靠着沙发睡得香甜。   我把那几张图片都裁剪了,易俊的脸被裁掉,我只留下了那个小角落。   我妈下午看电视的时候突然了看到一个路子杰拍的广告,于是理所当然的就想起他来了,我妈问我路子杰最近都在忙什么,是要拍新的电视剧了吗。   我妈是一如既往的喜欢路子杰,上回路子杰的那部电影上映,她还拉着我爸一起去看了,看完后还给我说了观后感。   “子杰这孩子演的太好了,特别是他变成傻子那段,我看了心疼得不行,一个劲抹泪。”   我说:“路子杰演技真的好,以后一定星途璀璨。”   后来也看到了路子杰拍的那个广告了,他代言的是某汽车品牌,广告里的他开着车冲上一个小土坡,又飞越过一个小水坑。   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前段时间路子杰在外地拍广告,却因大暴雨导致山体滑坡被困乡下,我现在觉得他当时去拍的就是这个广告没错了。   说到后面我妈又说让我问问路子杰什么时候有空,让他上我们家来吃饭。   我完全能谅解我妈一个妈妈粉的心情,虽然我从来不追星。   傍晚吃过饭,我爸我妈又甜蜜蜜的相携出门了,我给易亦打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了,我问易亦:“在干啥啊?”   易亦说:“你猜。”   我说:“我不猜,这种猜来猜去的把戏好肉麻。”   易亦笑了:“昨天你不是给我发了张太阳落山的照片吗,我现在站在窗边看太阳落山呢。”   我说:“好巧,我也站在窗边,可是我家窗外全都是树,把天空都挡住了。”   易亦说:“那我把我眼里的夕阳给你。”   我笑着搓手臂,说:“易亦你知不知道,有时候你好肉麻啊。”   易亦也笑:“你之前不都说了,我是文青嘛。”   我:“哈哈你承认了?”   易亦:“我承认啊。”   我话锋一转:“你昨晚为啥熬夜了?”   易亦可能没料到我话题转的那么突然,顿了一会儿才说:“有个项目后期出了点问题,昨晚就在忙这个。”   我语重心长的叮嘱他:“再忙也要保证一定的睡眠质量和时间啊。”   易亦说:“我知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我说:“你知道就最好,以后得好好睡觉。”   易亦说:“听你的。”   这时候太阳已经完全落山了。   我在天边的最后一抹余晖消失前挂断了电话。 第40章 40   6月22日晴   明天我就要去上班了,所以今天就算依旧无聊,也是我弥足珍贵的可以自由支配的最后时光。   早上太阳还没有很大的时候,我出去跑了会儿步。   我其实很讨厌运动,我想不通上一整天的班已经足够辛苦,何苦还要让自己更辛苦。   但易亦应该是很喜欢运动的,虽然他是个文青,可应该不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青,前两次去他家,我还在客厅的角落里看到了一对小哑铃和弹簧拉力器。   今天跑步只是心血来潮,也许是透过树叶温柔的洒进我房间的阳光打动了我,又或许是我妈一成不变的叨叨起了作用。   小区里的锻炼器材那块已经有很多人了,我定睛一看,发现挂在单杠上的一个小鬼竟然是小杰。   他在很费劲的做引体向上,半天也上不去一个,于是干脆就生无可恋的抻着胳膊挂单杠上四十五度仰望天空。   我憋不住笑。   小杰也看见我了,一下就从单杠上跳下来,三两步就蹦到我身边,打量我一阵后问我:“哥哥你是要去跑步吗?”   我说:“要不是去跑步你看我想要去干什么?”   小杰点点头:“那就是要去跑步。”   然后他又说:“我跟你一起跑。”   我说:“我要上街上跑呢,你真要跟着去?”   小杰很坚定:“去啊,反正我回去也没事干。”   我:“作业都写完了?”   小杰:“昨天就写完了。”   我:“萨克斯不练了?”   小杰:“下午再练。”   我:“周末怎么起那么早,不睡会懒觉?”   小杰撇嘴:“我妈妈一大早就喊我起来吃早餐了。”   我:“……你妈妈做的对,睡懒觉不是好习惯,吃早餐是好习惯。”   小杰:“……我知道了,别说了,好尴尬。”   我笑了,“你这小孩真是人小鬼大。”   我们沿着小区外的那条街道跑,路上遇见了很多小区里出门买菜的大爷大妈,他们热情的同我和小杰打招呼,还惊叹年龄差巨大的我们竟然一起跑步,但看起来也很和谐,还说我要是有了孩子应该也是这样的,说我一定是个好爸爸。   我有点不太高兴,我觉得我和小杰站在一起,怎么都不可能让别人认为我们是父子俩的。   我心情低落了一路,小杰都看出来了,安慰我说:“哥哥别伤心,你一看就像我哥哥。”我从这一刻起彻底爱上小杰这孩子。   我又不免想到我以后可能不会结婚不会有孩子的这件事,我本以为我会失落,但我认真品味了一会儿我想到这些时的心情,发现我并没有,我没有任何难过失落之类的情绪,相反,我想到今后和我共度余生的人是易亦,我觉得有些庆幸。   人一闲下来就难免矫情,我想我和易亦能从一个多月前还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走到现在,真的挺神奇的。   跑完步回到家我爸不在,说是出去买菜了,只有我妈一个人在看电视。   我问我妈:“爸什么时候出去的?我怎么没碰见。”   我妈目不转睛看着电视屏幕:“出门有一会了,可能刚好错开了。”   我哦一声,跟我妈说我进屋了。   我妈冲我摆了摆手。   易亦不知道是不是还没起,我给他发微信他也没回。   我翻了微信通讯录,找到路子杰,问他:“你现在在哪?这段时间忙吗?”   路子杰秒回:“巧了,这两天闲的长毛,过几天才有通告。”   我说:“你不是红了吗?按套路来应该是接通告接到手软啊。”   路子杰说:“电视剧都是骗人的,没事别老看。”   我笑说:“那你不还演了不少吗?”   路子杰说:“没办法,我一个大活人得吃饭,不得不为五斗米折腰啊。”   我:“有时间上我家来吃个饭吧。”   路子杰发了个震惊的暴漫表情,说:“你把易亦甩了?你看上我了?”   我发了个流汗的表情,说:“拍戏拍多了吧,一个人能撑起一部剧了,别脑补太多,是我妈,我妈是你的死忠粉,你要是方便,就来我家吃顿饭,给你的死忠粉发点福利。”   路子杰:“哦,这样啊,完全没问题,就明天吧,我现在在XX市呢,明天回去。”   我:“和我们爱梅姐在一起?”   路子杰:“张扬啊张扬,你以前不是这么八卦的人啊。”   我:“你就说是不是吧,我跟你说你可不能对不起我们爱梅姐,否则全公司的男同志能把你套麻袋里活活打死。”   路子杰发了个贱兮兮的坏笑表情,说:“有事,先不和你说了,八卦精。”   我一怒之下给他发了几十个表情包以泄心头之愤。   直至午饭后易亦才回复我。   他说最近这段时间总是很忙。   我倒是没感觉到被冷落,相反还挺高兴,他忙说明他的工作室运行的很不错,我问他:“你吃饭了吗?”   易亦说:“正吃着呢。”   我说:“那你吃吧,吃完稍微睡一会儿,别把自己搞得太累了,我们晚上再聊。”   易亦说:“好,我们晚上再聊。”   晚上十一点多才收到易亦发来的视频邀请,视频刚接通他就歉疚的对我笑了笑,说:“不好意思刚忙完。”   我说:“那么晚啊?”   易亦说:“没办法,客户那边一直不满意,改了好几次。”   我说:“别太拼了,慢慢来也没关系,我明天就上班了,我养活你。”   易亦笑说:“好,那我慢慢来,工作室效益不好,我就抱紧你的大腿。”   后来我们又闲聊了一会儿,就互道晚安挂了视频。   但远水解不了近渴,我想我明天一定要见见易亦。 第41章 41   6月23日雨,看到了彩虹。   早上下了场雨,挺大的,雨后看见了彩虹。   我第一天上班,还算适应,新公司工作氛围很不错,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占多数,跟他们待在一块,我感觉自己也青春洋溢了不少。   路子杰发消息告诉我他下午才能到这边,问我吃饭定在晚上可以吗。   我说都行,只要你到,我妈就能笑掉大牙了。   易亦当然也会去,但易俊来不了,他已经欢天喜地的奔向了磊磊的怀抱。   我有些感慨,当初那个斗志昂扬说要做个歌手的小伙子已经散落不知何处了,现在我只能见着一个沉浸温柔乡的二货了。   但还算不错,易俊谈恋爱的样子挺可爱的。   爱情这种东西是有魔力的,总能不知不觉的改变你。   我见证过很多人被爱情改变,现在我也加入这些人的行列中。   午饭的时候易亦发消息跟我说他下午和路子杰一起过去。   我说都行,但别带东西了,又不是外人。   易亦问我:“不是外人是什么人?”   我:“内人咯。”   易亦说:“感动,终于等到了一个名分。”   我:“之前没给过你名分?”   易亦委屈:“你连喜欢我都没说过?”   我:“我没说过?你确定?”   易亦:“我……确定?我……确定!”   我:“我喜欢你。”   易亦没回复我。   十秒后他的电话过来了。   他开门见山:“张扬你再说一遍?”   我装傻:“什么?”   “刚刚那几个字。”   “什么字?”我继续装。   易亦急了,跟我撒娇:“你再说一次嘛~”   “好吧。”   “我喜欢你。”我不逗他了。   “我最喜欢你。”我说。   易亦很得意的说:“嗯嗯,我知道了,我录下来了,到时候截出来当铃声。”   我笑道:“别,你向你们全工作室的人宣布你从柜子里出来了吗?”   易亦不是很在意:“有什么,反正他们也早就知道了啊。”   我震惊:“你做了什么?”   易亦:“没什么啊,就之前有一次拿下了个大单子,然后工作室聚餐嘛,我有点太高兴,就喝得有点多了,然后把你的照片给大家看到了嘛。”   我:“还‘了嘛’?!   我问:“什么照片?!你那有我照片?”   易亦:“在谈恋爱的人怎么能没有对象的照片啊。”   我严肃道:“什么照片?”   易亦小声的说:“床照。”   我:WTF?!   我:“什么床照?”   易亦:“别担心,就是一张你在睡觉的照片,之前我们在酒店的时候我偷拍的。”   我:“发来我看看。”   易亦说:“等等,我找找哦。”   后来我收到了易亦发来的那张照片。   我侧着身闭着眼睛熟睡,被子盖到下巴的位置,房间里暖黄色的灯仿佛给画面加了滤镜,我震惊于我也有这样“安静甜美”的模样。   这就是我在易亦眼中的模样,他温柔的看着我,那我就是温柔的。   我有点感动,想要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我翻了翻我的相册,里边易亦的照片寥寥可数,仅仅是之前我们端午一起到度假村留下的几张照片。   我又去翻他的朋友圈,发现他拍照很少有全露脸的正面照,都是谜之角度的自拍。   我控诉他:“你侵犯我的肖像权,谁同意你偷拍我了?你得还回来,快发几张你的照片给我,高清□□正脸。”   易亦说:“你要想要我的照片就直说好了,我打包好发你,一大堆,什么类型都有,高清□□正脸完全可以满足你。”   我:“十八禁的就别发了,我是五好青年。”   易亦:“由不得你。”   没多大会我真是收到了一个易亦发过来的压缩包,我打开,艾玛,高清□□正面,清一色全是一寸二寸证件照。   于是我愤怒的把那些证件照全做成了表情包。   易亦学坏了,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单纯可爱的小文青了。   不过后来他还是给我发了几张照片,正经的照片,应该是去出差或旅游的时候照的,背景大多是青山绿水和特色建筑。   看来看去,好久我才终于选了一张设为桌面壁纸,但屏保没换,还是我们家的全家福。   挺巧的,临下班前我接到周爱梅的电话。   她问:“我最近怎么样?”   我说:“还不错,你呢?”   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洒脱,漫不经心的说:“就那样吧,上班下班,一成不变,我们部门的那些小孩闲着美食就出差错来气老娘我。”   我有点恍惚,太久没听到周爱梅自称老娘了。   后来我又说道路子杰今天要上我家吃饭的事情。   周爱梅说:“恩,我听他说了。”   我问:“怎么不一起来?”   周爱梅:“阿姨是想见路子杰,我跟着一起太尴尬了。”   我说:“这有什么啊,第一,你是多年朋友兼同事,第二,你还是路子杰的女朋友。”   周爱梅说:“那你怎么一说确实我很有必要上门拜访一下了,下回吧,下回路子杰过去,我一定和他一起。”   我说好。   后来我们又闲聊了一会儿,就挂断了。   在打电话的时候就听到微信提示音响了几下。   打开一看,是小剑给我发了好几条消息,其中还有张照片。   他跟一个长相可爱的女孩子亲密的靠在一起,对着镜头笑。   他说:“扬哥,你看,这是我女朋友,好不好看?”   他说:“我们今天见面了。”   我回道:“很可爱啊,不过感觉她是一朵鲜花插牛粪上了。”   没想到小剑那边很快就回复了,他发了几个愤怒的表情。   我说:“我逗你,就是想把你炸出来,刚刚在打电话,没来得及回复你,现在不忙吗?”   小剑说:“还好,快下班了嘛,事情都做完了。”   我说:“要好好对人家小姑娘,小姑娘看着挺好的。”   小剑说:“扬哥这还用你说,我知道,之前在网上聊天的时候,就觉得跟她很合得来了,见面之后更是了,要是没有意外,我是要和她结婚的。”   我说:“你这一竿子支太远了,人小姑娘说要和你结婚了吗?”   小剑挺自信:“这不早晚的事吗?”   我说:“行,就等着喝你喜酒了。”   小剑说:“那你要给我准备一个超大的红包。”   我说:“行。”   因为等着我的关系,我妈牺牲跳舞时间,我爸牺牲下棋时间,把晚饭定在了七点,我回到家的时候易亦和路子杰都已经到了。   路子杰和我妈聊得火热,我爸和易亦在一边听着,偶尔插上一两句。   路子杰这回过来又给我爸妈带了不少保健品,我妈气得要锤他,威胁道:“要是下回上家来吃饭,子杰你还带东西过来,我就脱粉了。”   我妈最近学会了刷微博,也跟着学了不少流行词流行语。   这威胁正中红心,路子杰举起双手,说:“阿姨,您原谅我这一会,下回绝对不带了,就光给您带影碟,您看行吗?”   我妈这才高兴了,说:“这还差不多。”   敢情路子杰还送了我妈一张影碟,里边是他上次出演的那部电影,就傻子将军的那个,他还在影碟的封皮上龙飞凤舞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易亦看了直皱眉,忍不住要嘲讽:“路子杰你这太自恋了点,而且你看看你那字儿,草书都没草到你那程度。”   路子杰说:“你不懂,这签名还是专门找人设计的呢,还有谁说是我自恋,你问问阿姨喜不喜欢。”   我妈听后立马表态:“喜欢,子杰这电影演得好,字也好看,艺术。”   我和我爸在边上做吃瓜群众,好不惬意。   晚饭时难得不怎么喝酒的我爸开了瓶白酒,他说:“今儿高兴,能喝的喝,不能喝的意思意思着喝。”   我妈也说:“恩,今天高兴,张扬回家这边工作来了,我和老头还多了易亦这么一个好儿子,子杰呢,也拍了很好的电影,越来越出名,一切都很好。”   我们一起举杯,都说:“会越来越好。”   是啊,不论是我和易亦,是路子杰,是周爱梅,是小剑和他的女朋友,我们都会越来越好。   生活中总有很多惊喜,你抓住了才知道。   我抓住了。   我的惊喜名叫“易亦。”   作者有话要说:   耶完结了,番外应该没多少,写出来我就放在微博里,微博名在文案上,如果觉得我写的东西还算对胃口可以收藏一下专栏哦,新文动态早知道。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